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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未见有如此厚颜(2 / 2)

而他从头到尾,就没能拿出一句像样的话反驳,被曹昂一路逼到了墙角,

这落在他人眼里。

就是自己对于曹昂的指责全盘接受,无力反驳。

完了,一切都完了!

边让眼下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众人那如刀似剑一般的目光。

回到一个阴暗的场所,把自己关起来,把耳朵塞紧,把眼睛闭上,只做不知道外界如何传扬自己的名声。

“小心些,别磕着了,赶紧抬回驿馆去,请个医师过来看一下!”

张邈对几名下人吩咐一番后。

目视着边让被抬了出去。

而躺在架子上的边文礼,双目紧紧的闭着,连眼睛缝都不敢睁开。

只是在路过曹昂身侧时。

他似乎心有所感。

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阵浓烈的悔意,抓心挠肺,令他痛苦万分。

自己究竟是何苦,今日来招惹这曹家父子,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就只因为自己妒忌心作祟,却平白无故把大好名声,全部一朝葬送。

悲哀啊!

往后大家提到他边文礼时,恐怕只会不屑的说上一句“无耻小人”吧。

对于边让心中所想。

曹昂毫不知情。

当然。

即便他知道了,也会不屑一顾。

现在知道后悔,那当初干什么去了,不过是自己作死罢了。

这也不是对那些行为的后悔。

而是对声名丧尽的恐惧。

像这样的人,不招惹自己便罢,一旦和自己作对,那就要一棍子全部打死,以狂风暴雨式的攻击,将所有企图对曹家不利的险恶分子,通通除掉!

对待敌人,岂能手下留情?

等到送走了边让之后。

场上顿时为之一静。

张邈看着边让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又望向曹昂。

面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子脩,今日之事”

言语间有些犹豫。

而曹昂则毫不客气的抢白道:“此人辱我先祖,更是辱我父亲,我未曾当庭拔剑将之斩杀,已经是看在叔父您的面子上,否则他早已身首异处!”

“您与我父亲乃是知交好友,您今日将此人带来,说出这般无礼之言,这难道就是朋友之道的处事方法吗?”

张邈顿时面色惭愧。

虽然今天这场事情的主要责任,要由边让来背,但曹昂此刻把罪责的一部分归到他身上,张邈也是完全承认的。

在边让指着曹操骂的时候。

他作为朋友没站出来制止。

事后又如此言语犹豫。

已经算是违背朋友之道了。

故而下一秒。

张邈转身对曹操拱手,并躬身行了个大礼,弯腰一拜到底。

“孟德,今日之事,乃我之过,在下是在心中惭愧。”

“且容我将边文礼之事处置妥当,再来你府上,负荆请罪!”

曹操其实不怪张邈。

他知道自己这朋友的性格。

就是个牛鬼蛇神,各条道上都结交的任侠之辈,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个人好,哪个人坏。

因此在张邈致歉过后。

曹操大度的摆了摆手。

“孟卓言重了,此事非你之过,倒是小儿孟浪,有何冒犯你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打了两句圆场之后。

曹操对曹昂招了招手。

待儿子来到身旁后,曹操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接着声音满怀感慨的说道:“昂儿,我们走吧!”

随着父子二人的步伐行进。

左右众宾客当即让开了一条路。

无论是山阳太守袁遗,还是各地的大小世家,在场所有人都以敬佩,且畏惧的目光看着这爷俩。

尤其是亦步亦趋,跟在曹操身后的曹昂,更是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好一个凌厉的少年郎!

待父子二人离去之后。

余下众人倒也没有了交际的兴致,互相打了声招呼之后,彼此便三两成团的离开了厅堂。

只是在离去之时。

还能听到大家口中的小声议论。

“这边文礼也是自讨苦吃,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曹府君父子。”

“也是他自己漏洞百出,我看曹将军说的一点不差,无能又无德,不知是如何攀上名士这个称谓的。”

“这姓边的算是彻底毁了,往后兖州哪还有人敢和他来往,过往那些故交好友,怕是都要与他断交了,谁还敢站上一个,被盖以小人之儒名号的无能无德之辈。”

“曹将军真是厉害啊,言辞比刀锋还要犀利,边文礼能坚持那么久,已经算是心智坚定了,换了我承受这样的谩骂,恐怕三言两语就要吐血倒下。”

此言一出。

众人顿时为之沉默。

不由都想到了方才宴席上,曹昂那挥斥方遒,以高就低的贬驳之语。

将边让骂的狗血淋头。

毫无还手之力。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换了他们当做曹昂的对手,恐怕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少人在这炎热天气,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仿佛从心底里冒出了寒气。

“走吧走吧,往后对曹府君和曹将军恭敬一些,有些事情尽量照办,否则曹将军不仅带兵能杀人,他开口也能杀人啊!”

“是极是极!”

“诚如张兄所言!”

众人纷纷达成共识。

离开刺史府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用心险恶的边让,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喷,嘴贱直指曹操的出身。

不仅没有降低他在兖州世家心中的威望,反倒还起了反作用。

与会者对曹操更加恭敬了。

这个兖州刺史,恐怕要当得如铁铸一般,再也无法轻易撼动了。

刺史府书房中。

父子二人隔案对坐。

面前摆的是一架煮茶炉。

“咕噜咕噜咕噜!”

随着茶水的沸腾翻滚,曹操拿碗从中舀起一碗,摆在了曹昂面前。

看着儿子捧起茶碗,轻轻吹拂滚烫茶水时的模样。

曹操心中有些感慨万千。

在曹操看来。

今日若非曹昂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仅凭言语就将边让骂的吐血。

那他恐怕除了拔剑将其斩杀,不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维护曹家的颜面。

而眼下,曹家的颜面不仅保住了,甚至在众人心中,还竖起了一杆更高的旗帜,维护了他作为兖州牧的威严。

不仅如此。

曹操自己心中也出了一口恶气。

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在关键时刻总能站出来,背负所有人的希望,也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

永远能够令困境化解,破除危难。

有这样的儿子。

父复何求?

我为他而感到骄傲!

父子二人饮了一阵茶汤后。

曹操心里渐渐冷静下来。

放下茶碗。

接着主动向曹昂问道:“昂儿,那个姓边的虽然被你说的吐血晕迷,但他终究是苟延残喘于这世上。”

“此人辱我曹家上下,为父若不能杀之,实在难以平我心头之恨,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面对父亲的怒火。

曹昂同样放下茶碗。

接着笑呵呵的说道:“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早已有定计,让他吐血晕迷,只不过是提前收点利钱罢了。”

“等到时机一至,我布置的后手便可以显现,彼时他死路一条!”

对于儿子的本事。

曹操还是相当放心的。

因此听曹昂这么一说,他当即点了点头,一副欣慰的模样。

只是在犹豫再三后。

还是略微皱了皱眉,有些迟疑的追问道:“这个时机是要等多久,每想到他在这世上多活一日,为父便像是咽了一口腐臭般难受。”

曹操直言一天都不想让边让多活。

看起来好像有点狠。

但曹昂却觉得理所当然。

只不过眼下这老小子还杀不得,必须得等他的后手到位,通过这个手段去杀了此人,那才能永无后患。

因此面对父亲的追问。

曹昂只是摇了摇头。

“父亲不必心急,眼下是纠集各方,讨伐黄巾的重要关头,各方势力云集于此,倘若我们于战前杀了此人,那多少会影响讨伐大业。”

此言一出。

曹操脸上的恨意当即消减一分。

他只是有些被仇恨冲昏了头,不代表失去了思考能力。

诚如儿子所言。

如果在这个时候杀了边让,难免会引得各方势力有所想法,万一因为这个产生的些许顾忌,导致与黄巾交战时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见曹操稍稍缓和下来。

曹昂当即更进一步。

继续劝说道。

“此人虽是无德无能之辈,今日也算是被我一番言语搞臭了名声。”

“但他活到这么一把年纪,终归是有些底蕴积攒的,最起码他出身兖州,还是本地士族。”

“有些本地的名士与世家,与他串联过深,我们贸然动手杀他,只会导致这些势力对我们生出逆反之心,甚至会暗中背驳我们。”

“因为杀此一人,而导致人心离散,甚至原本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兖州,反倒变的飘忽不稳,那这个代价可就太大了,区区一个边文礼,他还当不得我们如此兴师动众!”

这下曹操算是彻底冷静下来。

为了家族大业和个人前途。

他还是能暂且忘掉仇恨的。

老曹终究是个理智人。

“唉!”

在唏嘘感叹一声后。

曹操有些难言的扶了扶额头。

接着颔首赞同道:“我儿所言甚是,若是动手杀他,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曹操无容人之量。”

“反倒不以兵刃杀之,能让兖州等关东各地有识之士,直到我曹操是个胸怀大度,腹有气量之辈,日后想必会纷纷来投。”

见父亲已然明悟。

曹昂脸上当即露出笑容。

轻轻的拍了拍巴掌。

欣然附和道:“正是此理,只要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对边让做任何动作,兖州诸多名士和世家,只会以为我们是卖他们面子。”

“从而会越发拥护您统领整个兖州,此乃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哗啦!”

随着流水声响起。

曹昂替曹操的碗中舀了一碗茶汤。

敬呈过去之后。

曹昂用手指了指曹操腰间佩剑,接着眯起眼睛笑道。

“先前厅堂之中,孩儿之所以按住您的剑柄,不让您拔剑,正因如此。”

“杀他实在脏了我们的手,闹不好还要溅一身血污,孩儿自有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兵不血刃,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

曹昂稍微顿了顿。

接着整个人凑过来,小声的对曹操叮嘱道:“接下来的几日,父亲务必佯装出将此事抛之脑后的姿态,若是有人前来说情,您恼怒一番,便顺理成章的把人情收下。”

“只要所有人都认为您放下了这段仇恨,那时候就是我出手之时,彼时姓边的死了,也和咱们毫无瓜葛。”

这话说的曹操哈哈大笑。

忍不住对曹昂比出个赞扬的手势。

“我儿面厚心黑,一如往昔啊!”

“你且放心,为父自然省得,保证让他们都认定,我是个宽容大度的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曹孟德。

曹昂闻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小的书房之内。

父子二人笑的前仰后合。

若是有外人听去了,恐怕会一头雾水,不知方才还经历了那么一桩恶心事的爷俩,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高兴。

父子二人又言谈了一阵。

正当曹昂准备告辞离去时。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人轻轻叩门。

“府君,陈从事和陈留张太守前来求见,小人已将他们二位引至偏厅。”

陈从事就是陈宫。

这家伙也是兖州士族之一。

曹昂当即对曹操眨了眨眼睛。

“父亲,瞧见没,找您求情的来了,其中还有咱们自己手底下的人。”

“这二位您就别招呼了,毕竟都是您的老熟人,在他们面前您也不好说些什么,就让孩儿替您走一糟!”

曹昂的精准预判。

再一次让曹操感到惊叹。

果真这世间的大小事情,十有七八已经尽入我儿之眼,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

同时也暗自庆幸。

若是在厅堂之上,自己一时鲁莽,斩杀了边让。

那恐怕陈宫和张邈,会与自己离心离德,那他曹操说不定就要少一个好用的谋士,以及一位忠心支持他的合作伙伴了。

思及此处。

曹操当即起身,将曹昂送至门口。

“昂儿,事情你就看着办了,多少收下他们的人情!”

曹昂点了点头。

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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