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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给出方向【2合1】(2 / 2)

“可是还有一种寄生虫病也会腹泻和便秘交叉,不过是恰好跟羊巴氏杆菌反过来,它是先腹泻,后便秘,或者腹泻和便秘交替。”

林雪君不想自己一来就直接说出猜测,她怕两名兽医不知原由会立即反驳她,进而发展成像他们俩一样的争执吵架。

所以一直耐心地细细叙述自己的逻辑,也是希望他们能更好地接受她的想法,支持她的推测。

“是什么?吸虫和绦虫之类都不是这样啊。”周兽医说着便走进棚圈,也举着手电筒打量起粪便。

里面的确有一些虫卵,但他们草药和储备药有限,没办法做全畜群驱虫,只能通过一些高处放牧、不让牲畜吃露草、喝污水和勤打扫棚圈的方法,性价比更高地减少牲畜犯虫病。

所以一些牛羊有轻微的排虫卵粪的情况,并不算大事。

姜兽医对于寄生虫病这一块儿的研究并不十分深入,除了本地常出现的虫病比较熟悉外,其他虫病都要辅佐书籍一起治疗。

听到林雪君说这些,便忍不住掏出自己随身带的《赤脚兽医》书,举着手电筒在寄生虫病的几页间来回看了好半天,才忽然瞠目问:

“你是说捻转胃虫病?”

林雪君点头,“我来的时候发现第四生产队的夏牧场地势偏低,虽然有足量河流穿过,能保障畜群炎热夏季的饮水问题,但当雨多的时候,河流边上的小坑洼区域难免存死水。如果不注意一直带牲畜去阳光好的高处吃草,就可能吃到捻转胃虫的卵。”

捻转胃虫后世又称为‘捻转血矛线虫’,现阶段国内对许多寄生虫病的研究都比较初级,但后续在30年归国的留学博士熊大仕教授等前辈们的带领下,我国对各项寄生虫相关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直到林雪君穿越时,针对各种牲畜的寄生虫病的学科研究都比较成熟了。

姜兽医捧着书,看了几秒,忍不住念起来:

“患畜精神萎靡,渐渐消瘦,失去站立能力,贫血,起初拉稀,后变成大便干燥,毛粗糙易断,到最后颈肉垂浮肿。”

“……”周兽医盯了会儿牛粪,仍心存疑惑,转头看向林雪君,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

还是姜兽医最先问:“现在许多牛羊都还能行走,毛发也没有出现格外粗糙易断的情况,颈肉也没有浮肿,而且……”

盯着书上的描写,他又问:

“这东西存在于牲畜的第四胃里,虫子是红色卷曲的。

“羊粪里就算有虫卵,也看不出红色卷曲这些特征。

“之前我们听诊的时候,并没有特殊的异常情况,直肠检查触诊时也没有摸到什么啊。”

“因为这种虫子是生在黏膜上,吸血为生。不像绦虫一类成虫较大,在胃里肠内都可能出现,比较好诊断。

“这种花肚子虫最主要的诊断方法其实就是贫血,一些初期症状的可能还没有特别明显,后期的就很明显了。

“而且我刚才问过饲养员,说最近病畜的排泄量大大减少,大家都以为是因为病畜吃得少,所以肚子里的粪便少。

“其实很可能是因为出现了便秘症状。”

林雪君说罢便带着周兽医和姜兽医走进病畜棚,挨个检查小牛小羊的鼻子,果然即便不苍白的,也比健康牛羊颜色浅一些。

“之所以还没出现死亡症状,也是因为虫子引发的消化不良、贫血、水肿和消瘦都是较慢性的。”

林雪君蹲在一头倒卧的小羊身边。

从骨骼看得出来,它在生病前应该是头很健壮的小羊羔子。感染寄生虫后,再淋上几场雨。

稍有受凉和吃到一点虫卵,单独存在的话或许都没什么关系,胃酸可以消灭大多数虫卵,根本不可能给寄生虫大量繁殖到影响寄主的情况。

可是受凉和虫卵如果碰到一起,又恰巧遇到剪羊毛,忽然脱掉一身绒对气温还没完全适应,加上雨淋受凉,加上虫卵,那么就要出事了——真胃受影响,没把虫卵全杀掉,虫子大量繁殖,更影响寄主的身体状况,恶性循环之下,好好的牛羊都要倒下了。

在寄生虫的折磨下,小羊剪毛后身上贴皮的那一层毛茸茸亮闪闪的洁白短毛变得干枯黯淡,摸起来不仅不软乎,还很粗糙扎手。

以往但凡有人摸它,它必然抬头吸吮人类手指上的盐分,现在它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只卧在那里,用一双没精神的眼睛呆望人类。

抬起头,她看向姜兽医和周兽医:“配蓝矾水,开治吧?”

“……”周兽医转头接着大家手里手电筒射出的交叉光线,粗略打量过病畜群,迟疑地道:“蓝矾水,硫酸铜,这东西有毒啊,你真的确定是捻转胃虫病吗?”

姜兽医和跟过来的陈社长等人也都朝着林雪君望去,蓝矾水这种驱虫的药弄不好就会让羊中毒。病羊们身体已经很虚弱,再中毒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如果不确定,是不敢随便用药的原因就在这里。

月色朦胧,手电筒的光线都指着病畜,落在人脸上的都是泛射光,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太多细节。

林雪君站在人群和病畜中,当所有人视线望过来,所有人的质疑、担忧、恐惧情绪都投射过来的时候,她也好想逃,好想软弱地说‘也许’‘只是我的猜测’等能给自己留些后路的话。

可是在生命面前,必须有人承受所有一切重量。

没有现代设备的化验,只凭借这些症状推测,真的能百分百确诊吗?

大自然的疾病千万种,即便到了后世,还有诸如新-冠等许多新病症出现,也还有极其大量的病痛根本无从诊断。

人类无论是对生物还是对自然,亦或者是对科学的探索可能都只是九牛一毫。

她没办法说出‘我确定’,但迎上陈社长询问的目光,她果断地道:

“蓝矾水2份,澄清的开水100份,化开蓝帆,搅匀。

“挑8头病羊,2头病牛,先灌药观察。

“大羊灌100毫升,一岁半到两岁的羊灌75毫升,一岁到一岁半的羔羊灌50毫升……酌量增加或减少。

“备好生蛋清、羊奶牛奶、硫磺粉和氧化镁,如果有牛羊出现中毒反应,立即灌上解毒。”

说罢,她又将胸背挺得更直了一些,用更果断的语气向陈社长申请:

“开始吧,陈社长。”

陈宁远没听到林雪君许诺,但从这位小同志坚定的眼神,和说话后咬紧牙关发出的细微声响,仍看出了她的慎重和决心。

他知道身边每一个人都对做这样的决定感到害怕,怕错误的路走得越远,结局时,希望坍塌得就越厉害。

也知道许多人心里仍有诸多迟疑,林雪君的想法落地时未必顺畅。

是以他既没有过多的发问,也没有直接开口下命令安排大家听她的话,而是轻声问:

“在首都时,看过非常非常多病理描述,读过大量专业书籍吧?

“看过第六生产队的病畜后,来第四生产队之前的路上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吧?

“各种可能性都排演过了是不是?”

林雪君听到陈社长的话,虽然还没明白他是想通过她肯定地回答他这些问题,来消解大家的疑虑。

但她实打实是看过大量的书,也深思熟虑过的。

“来草原前,所有我能搜罗到的书都看了,能学的知识都尽力去学了。”她上一世就生在牧场,看过父母养的牛羊生各种病。

大学和研究生多年,她认真苦学,更在互联网和图书库庞大的资料间日复一日地艰难遨游。

“来时的路上,我的确做过大量的设想和排演了。”

说着,她掏出兜里揣着的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给陈社长看。

上面罗列了所有跟此次病畜相关的、她能想到的疾病,在这些疾病四周,有许许多多她思考时填上去的或大字或小字的补充。

大量的病症都被她又用笔一项项划掉,最后留下来的,最有可能性的那个,就是混杂在这些纸张间的【捻转胃虫病】。

因为是在路上捧着本子做的记录,这五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围绕着它们的那些分析式的标注更潦草到别人根本看不懂。

但陈设长和其他探头望过来的人都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间,看到了林雪君同志的谨慎、认真和大量学识的积累。

他们也看到了‘值得信任’四个字,并立即感受到一口气从胸腔中松活出去——当你开始信任一个人,而那个人提出切实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时,之前挤压下来的所有恐惧,都会稍解。

这也是为什么信仰能缓解人的压力,让人变得平和,甚至幸福。

“好。”陈宁远社长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

“咱们这次带的针对性的药不够,周兽医,你带着快马手张义松回场部取药。估量好药量,能多带就多带,后面我们还要去第五和第六生产队。

“姜兽医,你配合林兽医,带着第四生产队和咱们从场部过来的所有人,开始配药、灌药和观察病畜。”

“是!”

“我们这就出发!”

“好!”

一声声洪亮的应喝在人群中响起,许多人手中未开启的手电筒被点亮,交错的光束晃动起来,在原本令人窒息的夜色中照亮了一条条小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