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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兽医…(1 / 2)

今天的太阳也很大,但像超级超级超级低温大冰箱里的灯泡,一点提升温度的作用都没起到。

林雪君骑着马跟在畜群后面,仍冻得手滋滋发痛。

中间休息,她跳下马的时候,浑然不知道自己眼睛下挂着泪泡。

冷是真的冷,遭罪,但她身体里毕竟住着个二十四岁的灵魂,阿木古楞天天这样放牧都没有哭,她跟着才放了几天就哭,也太丢人了。

可不想哭是一回事,生理上却控制不住。

阿木古楞巡逻控制畜群停下来吃草,路过林雪君时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泪水。

他霍地停下来,跨大步踩着几乎及膝的雪,走到她面前,瓮声瓮气地仰头问比自己还高的林雪君:“你怎么了?”

“啊?”林雪君愣了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睛,抹一下才发现满手套的泪。她大窘,忙苦笑道:“太冷了,冻手冻脚嘛。”

阿木古楞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像个无奈的老人家一样拉住她手腕。然后拽着她走到几头牛身后的挡风处,踢开地上的雪,拉着她坐在地上。

他蹲到她面前,扯下她厚厚的手套,发现她手指比十岁的小图雅还细还白,这样的手怪不得不扛冻。

他抓了一把雪,将林雪君本就冻得通红的手搓得更红了,然后拉开自己袖口,把她冰凉的手插进自己袖筒,按在了自己热乎乎的小臂上。

她太凉了,手指冻得像死人一样。他就不一样了,虽然比她矮,但他比她热得多。跟她一比,他简直就是小火炉。

阿木古楞有点骄傲,抬头得意地问她:“暖不暖?”

“暖。”林雪君忙点头,手又往他袖子里伸了伸。哇,真的很暖!

这小孩年纪虽轻,火气倒很旺。

她记得之前苏伦大妈讲过,阿木古楞是个孤儿,自己一个人住在他们知青小院隔壁的毡包里。他常常吃不饱饭,就去其他人的蒙古包里蹭饭。

各个毡包里的阿妈们见到他来,都会给他填碗,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也从不白白吃饭,人刚比灶台高的时候,就会捡柴捡牛粪报答给他饭吃的人了。

这样一个孤儿,也能在这片土地上长得瘦却结实啊。

“你不冷吗?”她问盘腿坐在对面的阿木古楞。

因为要让她伸手到他袖子里,他手腕都暴露在冷空气里了。

“不冷。”他一副这有什么的表情。

林雪君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用这几天刚跟她学的汉语问她。

“你都起鸡皮疙瘩了,还说不冷,哈哈,就嘴硬。”林雪君要将手抽回来。

阿木古楞被她笑得发窘,哼一声表示不满,可见她要抽手,还是反扣住她手腕,阻止了她。

林雪君便往前蹭了蹭,靠近他一些,这样他就不用朝着她前伸手臂,他的手腕也能藏进袖口里保暖了。

过了一会儿,林雪君的手暖了,她也大方地将自己的袖口向他敞开,请他也用自己的小臂暖暖手。

阿木古楞却学大人模样,爽快地一扬手,坐在那里啃起自己带来的炸果子。

那是用羊油炸的面食,凉的时候很膻,林雪君吃不惯,她掏出自己带的饼子,跟他对着啃。

“你爸爸妈妈都在北京吗?”阿木古楞问。

“嗯,所有亲戚都在北京,只有我跑出来了。”林雪君道。

“那你会回去北京吗?”

“我也不知道。”林雪君摇了摇头,北京有筒子楼,很暖和。有下水道,不用大晚上跑出屋子去上旱厕。有只有城市才有的商品粮吃,有俄罗斯传过来的连衣裙布拉吉穿。有高大上……可是没有工作岗位。

随着年纪增长,她渐渐意识到人的命运是跟着时代而变化的,哪怕不随波逐流的人,也抵抗不了时代的风潮。几十年后不得不躺平是这样,现在这个时代上山下乡找口饭吃,也是这样。

“你觉得苦吗?”林雪君看向阿木古楞被风吹得斑驳的脸,才13岁的孩子,眼里还有童稚的清澈光芒,却已学会皱眉,时而露出大人般忧郁的表情。

“放牧吗?不都是这样。”阿木古楞摇了摇头。

“会孤独吗?”她又问。

阿木古楞明显被问得愣住了,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孤独这个词。

林雪君看着他的眼睛想,也许他有许多体验,但‘孤独’这个词汇还没进入过他的生活,他从未想过用这个词去概括自己某个感受吧。

这是个没有那么多新鲜词汇的时代,没有‘内耗’,没有‘内卷’,也没有‘躺平’之类的思潮。

“你是说没有阿爸阿妈,所以孤独吗?”阿木古楞支起腿,把果子夹在膝盖间,一低头就能啃到。双手则抱在肚子处,这样更暖和。

林雪君有些犹豫,被小少年一问,她自己也不知道问的孤独到底指什么了。

阿木古楞当她是默认,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

“我都不记得阿爸阿妈了。

“大队长说那时候我们在另一处冬牧场,那片草地就我们家一个毡包。

“2月份的时候,冬羔一起得痢疾,一批一批的死,阿爸就骑马去场部找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