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你的血,饲养蛊虫,然后放入青青体内,”傅惊尘说,“你若不在,那蛊虫便会啃噬她血肉,让她痛苦不堪,唯独靠近你,那些经你血液养的蛊虫才会安分——这样的’情蛊’,你想对她种?”
青无忧摇头。
“那便是了,”傅惊尘说,“你若当真想走,我不留你;想留下,我便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
“我不会再留下,”青无忧说,“我这些年对您的敬仰……不过都是笑话。”
傅惊尘看他一眼,淡淡:“都随你。”
他重新俯身篆刻那木床上的小字,青无忧后退两步,终受不住,狠狠拆下发髻,割下一半长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虽,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的师徒情谊,那些如父如子的时光……
半截长发被决绝抛掷在地上,青无忧说:“受您教导,我断然不会帮莫不欲那等人对付您;但我也无法接受您开始对我的利用……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您的徒弟,您也不再是我师尊。你我师徒情谊,就此恩断义绝。下次再见,便是陌路之人。”
傅惊尘不看他。
青无忧转身走。
“无忧。”
傅惊尘又叫他。
青无忧折身。
“此剑跟随你多年,也只有你能用,带走,”傅惊尘抛给他一个荷包,“这里亦有百两银子,离开玄鸮门,赚钱没那么容易,你留着,只当适应生活的开支。”
青无忧没接那荷包,只抬手,拿走地上的剑,决绝离开。
傅惊尘继续刻木床上的字,刻完后,又细细打磨,铺好。
片刻后,青无虑匆匆迈入,焦急:“师尊
,我刚刚看到师兄他离开,看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由他去吧,▄[(”傅惊尘说,“以后你只当没有这个师兄。”
——对于向来嫉妒师兄的青无虑来说,这本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碍眼的人离开,今后师尊只会潜心教导他一人。
可不知为何,青无虑却笑不出半点,心脏好像空落落的,缺了一块。
他呆怔立在门前,才觉察到地上的东西,吓一跳,后退几步:“什么东西?”
傅惊尘侧身,看到地上的断发,和沉甸甸的荷包。
那个真心将他视作父亲的孩子。
“没什么,”傅惊尘说,“找个荷包,仔细收好,先放我桌上吧。”
他起身,将被褥重新抚平,冷不丁想。
不知青青到清水派了么?
花又青的确还没抵达清水派。
幸好是修道者,不必依靠两条腿,还能御剑而行。月退心和小月复间的饱胀感十分强烈,强到如今仍似有兄长的东西塞在其中,鼓鼓到肚皮都留痕迹。事实上,那里如今只剩下一些清理不干净的液,体,清晨起床时,傅惊尘用手指帮她导出一些,但还有部分留在其中,难以弄出。更勿论宫口颇受撞丁页,部分已经微微红月中,被他指尖刮蹭到也会战栗。御剑时,倒不受影响。
剑到清水派中,甫一落地,花又青便觉身体有些微妙的不适,她只将其视作后遗症,并未多想,惦念着青无忧那番话,急急闯入门中,先去找寻温丽妃。
她需提醒对方,莫不欲要抢那蕴含定清师尊和芳初记忆的宝物。
方回燕在教几个弟子练剑,都是些没有根基的普通人,但十分耐心吃苦,因而费不了太多力气。他一边指点用剑姿态,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要再开仓库,寻几把真剑来给他们用,而不是继续用木剑比划……
花又青拉住他,急声问,大师姐如今何在?
在议事厅。
得到答案后,花又青说了声谢便一溜烟跑了,方回燕看她行色匆匆,心中担忧,不知出了何事;略略思索后,便嘱托年龄最大的那个弟子,让她先带着师妹们联系。
她点了头。
方回燕撩袍,去追花又青。
心中愕然——
不过一日不见,怎么小六师妹跑得更快了?先前像个兔子,现在像个疯了的野兔子。
他不想将其归结于“师妹和傅惊尘正在双,修”,只是心中仍有养大的白菜被野猪狂拱的苦痛。
更要命的是,还是小白菜天天溜出去主动被猪拱。
……
花又青已经三五步并作一步,直直迈入议事厅。
此议事厅中,坐满了多个人。
她一踏入其中,便觉数道不友好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颇为微妙。
正中大厅,一左一右两个主位上,是莫不欲和温丽妃。
花又青尚未站稳,便觉有人迎面泼来一瓶水,她反应迅速,
急急后退,但有人暗中以风催水,仍有几滴溅落在她手背。一接触,肌肤顿时冒了几点殷殷红气,更是剧痛无比,像被针扎。
手拿空瓶的莫传声站在她面前,高声:“诸位请看,此水乃自晋翠山后山所取,昔日定清尊主过世后,魂魄滋养此山,故而晋翠山中,山水皆有天然克制黑魔的效力;方才诸位都用此水洗过手,并无异样。唯独这花又青,一被水溅,便升起魔气——”
“就因为她和傅惊尘这魔头厮混,甚至于双修,”莫传声说,“才会沾染上他的魔气,受不了这水!”
花又青愣住。
身后方回燕恰好迈入,闻听,皱眉,挡在花又青面前,如庇佑小鸡仔,将她护住,斥责:“师侄莫口吐狂言,败坏我师妹名声。”
莫传声看到他此态,又心酸,又坚决,最终为正义出声,压下心底情愫:“师叔,如今证据确凿,不是我胡说八道。”
厅中不止他们几人,还有些其他门派的代表,签订盟约后,这些人没有离开,而是继续住着,商讨如何对付黑魔——
今日,莫不欲忽召集众人,严肃地说,清水派中的花又青,因为和傅惊尘私下接触太多,已经被他彻底迷惑,就连体内也有了魔气。
具体怎么有的,莫不欲说得隐晦,但不外乎男女双、修,方能互相度入。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清楚,何以花又青会那五行转换之术。
温丽妃始终不发一言,唯独在莫不欲提到“花又青体内已有魔气后”,她捏碎了一只茶杯。
她说:“此水虽对黑魔有感,能令被黑魔附身之人疼痛,但若青青当真体内有魔气,方才手背应该冒的是黑气,而非红色。”
莫传声说:“是否因魔气尚微弱?”
“传声,”主座上,莫不欲继续充当老好人角色,他说,“温师妹说什么,你这小辈,只听什么便是,莫和她顶嘴。今日诸多道友在此,温师妹如此憎恶黑魔,又怎会包庇被魔气附身者呢?就算是自己的小师妹,想必也会大义灭亲吧。”
话里话外,明褒暗贬,一下子将温丽妃架到了火堆上。
“不若再以水试试,”莫不欲转身,“说不定是水出了问题——”
“没有问题,”花又青直视他,“单单凭这水,你便说我体内有魔气,如此草率?这里终究还是清水派,不是您的一言堂。”
温丽妃不说话,只是深深看她。
“哦?”莫不欲笑,“花师妹如此笃定,理直气壮,又如何解释方才你手触水时的异常?”
“对此水有感应,未必是有魔气,”花又青从容抬手,只见她手背上,方才为水所触之地,缓缓浮现出几道隐隐金光,“还有——认主之兆。”
莫不欲皱眉。
她侧身,给周围人看清手背上的金气缭绕:“适才那水并没伤害到我肌理,更不曾令我疼痛,只是事发突然,我才会镇定。至于为何此水于我身体有感,那还要我师尊过世时谈起。”
花又青抬头,
不卑不亢,问座上温丽妃:“定清师尊过世前,曾留下什么遗命?”
温丽妃看她:“师尊说,他仙逝后的十三年,要我去永安城赈灾……届时,会遇到一个女孩,要带回清水派中,悉心教导。”
“不错,”花又青沉声,“那个女孩便是我。”
永海派的代表沉不住气,他是个急性子,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无奈全是质疑之声,”花又青淡然,负手而立,“看来我今日只能讲出实情。”
她忆起傅惊尘的一举一动,模仿他的行为举止,傲然站在大厅中,优雅从容。
“不是好奇为何我精通五行之术么?”花又青冷静,“因为我就是定清转世。”
温丽妃:“……”
莫不欲:“……”
莫传声:“……”
其余代表:“……”
一时间,大厅中,鸦雀无声。
莫不欲阴沉不定地打量着花又青,心中暗想不妙,莫非她说的都是实情?当初定清真的将自己魂魄送到女子身上?来迷惑他人?
实际上,那傅惊尘才是芳初?是了,芳初本就是善恶不分之人……
温丽妃呆怔,搜寻姐姐的记忆,一无所获。姐姐不曾将如此重要之事告诉她啊……
莫传声惊吓,糟糕,这下伤的是方师叔的师尊——她的师爷,方师叔如此重礼仪,定然会更生她的气了。
其余众人:难怪这小小女子如此厉害,如果是定清转世,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方回燕内心彻底崩溃了。
——如果青青真是师尊转世,那他从今后,是该叫她小六师妹,还是师尊啊?
最重要的一点,傅惊尘和青青已有肌肤之亲,又生情愫——
——他以后该如何称呼傅惊尘?难道要唤对方一声师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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