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间运行互不干扰,仙、人、魔各有居所,彼此不仅有生,殖隔离,也无什么利益纠葛。
神仙们在上界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地完成天道赋予的职责,等待着时机到了再有新封号;魔族们亦有自己安居乐业的一方土地,魔尊守好界限,庇佑魔族子民,接引那些想要入魔界的妖类。
若说这三界之间的交际,可说深,也可说不深。
神仙褪去七情六欲,仙体即成,便不会再诞育新的生命,专心致志织云布雨,观察人世间,观天子之势,适时降下天谴,以免恶人搅乱世间,于一定界限内守望三界秩序;
人间中唯独得道者能飞升成仙、脱肉,体凡胎、摒七情六欲,通过仙界设下的考核后,在上界继续守望人世间;
亦有心怀不轨的修道者,自知无法飞升得道,又窥伺魔族的长生之能,便想方设法攻入魔界,妄图掠夺魔界珍宝——这种人,要么被魔族人发觉后杀死,要么就是偏执入魔,成为半人半魔的异类,在人间为非作歹。
清水派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斩的是恶妖,除的也是这种“堕落入魔”的人,绝不会跨界执法,好端端地扯一个大义的旗,跳去人家魔界的地盘搞事情——
设想一下,人家魔族生活得好好的,吃着饭饭唱着歌,闲来绣花缝皮革,忽然,就被人闯进来暴走一顿,边打还边吼着替天行道,这谁能受得了?
是以,清水派的定清师尊,早早便嘱托弟子,要辨得清是非黑白,认得出曲直。不可待人有偏见,更不能扯着“正义”的旗帜党同伐异。
花又青虽未有幸同这位师尊见过面,但却认真贯彻了他这一原则。
傅惊尘不做坏事,又没有滥杀无辜,为何要杀他?
她觉察出傅惊尘彻底被魔性控制,还是在傅惊尘不管不顾、带她飞离将军府时。
在他完全不在乎尚在庭院中的卓木师兄后,花又青才开始怀疑。
在此之前,她只当傅惊尘的眼睛变色是他自己掌控,正如十一岁时的花又青,有段时间就痴迷于话本子中的诡异美人形象,常常模仿着将自己眼睛一只变蓝、一只变红;等众人祭祀定清师尊时,夜间惆怅漫游,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红色的那只眼睛——
在看到五师姐季从仪也开始这般走诡异美人风后,花又青忽觉此举着实傻戳戳,从此之后再不干这种事了。
可掐指算傅惊尘的年龄,若他是不修道的凡间人,这个时候早该成婚生子了,如此年龄,绝不会再犯同样的特立独行美人病。
寒风洌,北风刺骨。
花又青张口,忍着凉气入咽喉的痛,惊诧:“卓木留在那里会死掉的,他现在失血过多……”
傅惊尘不言语。
花又青再看他变了瞳色的脸,犹疑不定:“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傅惊尘不理会。
花又青说:“喊一声主人听听。”
“……”
她终于意识到大
事不妙,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
昔日定清以己之力封印黑魔,震慑力十足,往后这百余年,没有再听说过修道者堕魔的消息;时间久了,久到连花又青都险些忘记了,原来这世间中,仍有人被魔占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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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有灵,人未必是万物中最有灵性的那个,却是各项力量最均衡的。否则,也不会如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不仅有着最为广袤的生活空间,还能自认为万物之长,奴役其他动物。
如此最均衡的身体,也是一些妖魔觊觎的对象。
尤其是……人心所化的魔。
欲。
从始至终,傅惊尘不曾对花又青说过一句话,任由她得啵得啵地讲一大堆。
认识到语言无用后,花又青尝试对此刻失去理智的傅惊尘进行攻击,想要唤醒他。
然手一起势,他便不容分说地按住,紧接着一个昏迷咒,施加于她额上。
她便如跳墙失败被挂住的猫咪,对折着昏迷在傅惊尘臂膀中。
傅惊尘垂眼,混沌不清的眼睛望着怀中花又青,良久,才用手背磨蹭她的脸颊。他手指粗砺,若不刻意收敛力道,随心一触,便是狠狠一道鲜明红痕。
他看着那点,许久后,方用指腹擦了擦。
红痕面积更大了。
傅惊尘单手揉她脸颊,直到将她整张脸都揉得一片红,看不出哪里是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方停下手。
只是视线聚焦于她领口中,遮掩之下,那雪白皎洁的一片。
与此同时,将军府上。
小黑忽闪着一对大翅膀,气喘吁吁地载着楚吟歌和方回燕而来;他们之后,还跟随着御剑而行的少阴。
它原本是奉了傅惊尘的差遣,去方回燕那边照看重伤的青无忧。谁知方回燕无意间从它口中听到来龙去脉后,便立刻要求,来追寻他们下落。
傅惊尘和小黑做了简单的交易,一定时间内,只凭嗅觉,小黑便能寻到他。只是这种纯正的气味到了将军府便断绝,再往远处去,混杂着的不妙的妖气。
此刻将军府尚在昏睡咒的笼罩中,那些人都陷入昏睡中,庭院中还有些东阳宗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越走,方回燕脸色越差。
无论怎么说,东阳宗都是清水派的盟友,多年来也有着好名声,算得上是第一大宗。
这些死去的弟子中,不乏方回燕眼熟之人。他心肠软和,见不得杀生之事,只默默为他们诵超生咒,愿解脱此生苦难。
在其中一个被符咒杀死的东阳宗弟子身上,方回燕摸到一张致命符咒,乃蘸取另一弟子血液所写,落款为“草红红”。
大约是左手所书,难以辨认笔迹。
方回燕沉思。
玄鸮门中,何时又出了一个擅长符咒的“草红红”?
此手法狠辣果断,竟是会立刻驱散魂魄,不能逗留世间,断绝一切返生可能。
他捏这看不出字迹的符纸,眉皱成老树皮;身侧,楚吟歌也瞧见
着阴毒咒语,诧异:“这草红红如此厉害,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方回燕摇头:“江湖辈有人才出,你我在清水派中,如今也渐渐跟不上这些年轻人了……对了,此番前来,你可还要拜祭你的母亲?”
楚吟歌摇头。
“我已抛下红尘入道,便是放下了,”她说,“以往之事,都和我再无瓜葛。”
方回燕说:“若是当真放下,也不会如此断然否认过去,而是接纳。”
“行啦,哥,”楚吟歌打断他,“你不担心青青了?”
一提到花又青,方回燕果真没有继续往下说。
旁的倒罢了,那青青是他一手带到大的,若不是有傅惊尘这件事,方回燕才是她真真正正的培养人。
对待青青,方回燕看的犹如自己的骨肉。
方回燕环顾四周,不费吹灰之力,便生擒了石山和王不留。
这俩人同东阳宗几名精英弟子苦战,一身的鲜血淋漓,狼狈不堪;此刻被方回燕擒住后,王不留反倒是松了口气,有些懊恼地嘀咕:“还是傅惊尘这小子算得准。”
他不隐瞒,一股脑儿L地全倒出来,直言直语。
原来从踏入将军府的这一刻起,傅惊尘便测算了这几日的事情。卦象不能详尽显示,只能略做大致推演,推演表示,同东阳宗的恶战中,清水派的人,是保住卓木性命的关键。
王不留向来和傅惊尘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还是有几分实力。
不然早就被人打死了。
无需再谈,楚吟歌已经看到气息奄奄的卓木,立刻蹲下身体,为他抢救;而石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双目炯炯地盯着楚吟歌看,只觉她如今比二年前更美了。
美得高贵不可侵犯,恍若那天上的云彩,高悬的月亮。
方回燕对王不留的好感高于其他人,面色沉沉追问花又青和傅惊尘的下落。
结果自然是问不出什么。
王不留和石山都被派到将军府外,这是杀死了外面的东阳宗弟子,才赶到院内;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用幻影术易容后的人要杀卓木,大约是听到动静,才慌不择路地离开——那人胸口扎了二道空气凝结成利器的伤口,还活着,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肯定是傅惊尘啦,只有他会五行转换术,”王不留信誓旦旦,“这世上再没有第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方回燕不言语,想起花又青假扮傅惊尘时,也略略露了一手五行转换术。
侧身,看楚吟歌正全心全力救治地上的卓木。
玄鸮门中,尚活着的一些弟子正打理战场,收拾东阳宗弟子的尸体,干脆利落地为他们下葬洗地,力图将这些还原到打斗之前,好不惊扰了将军府中的人。
方回燕觉察到异样,直接问石山:“你们为何与东阳宗在此处起争执?”
听见他说话,石山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楚吟歌身上移开,满不在乎:“东阳宗不是一直想杀我们尊主么?”
方回燕说:“别闹,现在青青和傅惊尘下落不明ap;ap;dash;ap;ap;dash;
石山说:他们一人孤男寡女??[,若是一时兴起,跑去——”
话未说完,两把明晃晃的剑都架到了石山的肩膀上,稍稍再用力,就能即刻斩下他的首级。
石山止住话语,看看愤怒的王不留,又看看方回燕,意识到这是捅了傅惊尘的大舅哥窝。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很喜欢对妹妹/师妹开这种玩笑话。
石山识时务者为俊杰,举起双手,老老实实:“好吧,实际上,是东阳宗的莫不欲长老想要盗取将军府中的剑……我们承蒙将军照料,才愿意放手一搏,同东阳宗的人争斗,只为了护住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