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乱想。
花又青的手压在胸口,她想,即使现在的冯昭昭就是未来的皇后冯正熙,也没什么,只是在重演过去;
叫“青青”的女孩子也多了去了,李青青赵青青王青青郑青青。
不要想可怕的事情,这只是巧合。
只是幻境而已。
她出神间,几人已经商议出结果。
一致决定,再拷问那名傲龙派弟子,套取情报,待清晨上路,也能多加防范。
冯昭昭必须毫发无伤地被送入宫中。
石山精通刑罚,准备烙铁印眼皮,长针扎指甲,挑手筋脚筋,就不信他不说。
花又青默默想,喔,这是严刑拷打派。
卓木资产颇丰,想以利引诱之,许以重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为贪污腐败派。
梁长阳身手了得,主动请缨,去捉来他家人,在他面前一一凌迟。
实乃心狠手辣派。
花又青:“……”
她指指自己,犹犹豫豫:“……美人计?”
石山:“……”
卓木:“……”
梁长阳:“……还有这种好事吗?”
花又青想,自己大约是慈善女菩萨派。
傅惊尘闭眼,叹气:“……青青,做你哥哥真的需要极大勇气。”
他睁开眼,手指轻点桌面,平静:“玄鸮门中,金宗主处有能看过去的水月新镜。”
梁长阳沉思:“若去取,路上也费不少时间,况且,金宗主未必肯借。”
“我曾研究过那镜,虽未做出一模一样的,却意外寻到另一种术法,”傅惊尘声音沉沉,“但我一人不可为之,所以请来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几人自然应承,唯独花又青面色有些不好。
她忽然想到某个曾用以拷问的术法,在各门派混战中,曾风靡一时。
因为过于血腥,风波过后,各大门派组成一个联盟,推举的盟主义正严辞地表示,此等术法太阴毒狠辣,要求烧掉所有记载此术法的书籍,并命所有人不得传下去。
——后来有人又对正义盟主用了此法,发觉他一直在掠夺男童做禁,脔。
傅惊尘平静地说:“我需要打开那人的颅顶,以他血肉做供养,在他大脑之上重现过往幻境。”
……完全不做人派。
话未说完,花又青胃中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忍不住冲出门外,一阵干呕,脸色煞白。
傅惊尘看她离开背影,一顿,片刻后,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
……
花又青没有再回那个房间,她吐完后,漱了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暖了好久,犹觉发冷。
将脸埋入被中,她闭上眼。
傅惊尘在一个时辰后才进来。
他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血腥气,满是清冷的梅花香。
只一张床,他脱下外衣,清洗身体后,换上白色中衣,重新上床。
花又青闭着眼。
傅惊尘侧躺在她身后,捏住她一缕头发,轻声唤她:“青青。”
花又青瓮声瓮气:“睡着了。”
“傲龙派同孟国结盟已有五载,这五年,姜国百姓民不聊生,边境更是屡遭洗劫,虐杀,”傅惊尘握着她的头发,像儿时母亲拍他那般,轻轻拍一拍妹妹的肩膀,“湘夫人有预言,今日的冯昭昭,是将来姜国复兴的希望——现今玄鸮门欲同姜国结盟,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花又青:“……”
“我知你见不得血腥,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看,它就不存在,”傅惊尘轻声,“人亦有寿命所限,生老病死,意外重重,我树敌颇多,未必能护你一生周全。”
他的声音很柔和,在这安静夜晚中,听来竟格外真诚。
大约是大魔头仅存的那点真心。
花又青慢慢转过身体,夜晚中,她眼睛发亮,仰脸看,傅惊尘手撑着脸颊,侧躺在她身侧,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正专注望她。
“我不是没想过,要你远离这些东西,眼不看血腥,手也不沾脏污,”傅惊尘说,“但是,青青,我们生在乱世,天真无知不是福气,只会令你过早夭折——”
又顿一顿,他握住花又青的手,牵引着她,要她去碰自己的脸。
孤命之人,不惧死亡,只惧至亲因他而亡。
傅惊尘闭上眼,说:“哥哥也只是个凡人,并非无所不能,不可能永远都能及时护住你。你可以不做这些事,但你必须要知道,要明白,世界上随时可能会有人这样害你。”
花又青说:“我知道。”
她明白。
乱世之中,礼乐崩坏。
卖儿卖女,只求活路。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了,”傅惊尘说,“我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需要人来救。人心易变,你还须自己有立身处世之本。”
花又青小声抱怨:“所以这就是我们一见面就打架的原因吗?”
“算是吧,”傅惊尘轻拍她,哄她入睡,恍然间,又想起妖尸横行的那夜,他背负着花又青,自黑夜中翻跃高山,第一次发觉她是自己亲妹妹时的心情,隔了这么多年,犹清晰传递至心口暖热,“睡吧,青青,不急,剑法差可以慢慢学。”
花又青闷声:“不需要你一直提醒我剑法差!你还想不想我睡觉了呀?”
傅惊尘笑:“好,不说。”
她闭上眼,仍是侧躺的姿态,只是脸对着他胸口,安然入眠。
在傅惊尘眼中,妹妹和之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长高了些。
之前一直误以为她身故,在重新相认后,傅惊尘只觉多有亏欠。
若是他幼时便将妹妹从火海中救走,或许她也不必吃那么多苦。颠沛流离,乱世之中,她还年幼。
他不曾在的那几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养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却比许多成年人还要通透。
还有她这一身血……
中衣遮盖下,满臂疤痕,傅惊尘用伤痕累累的手轻轻触碰妹妹脸颊,愈发觉血脉相连之奇妙。
他的肉割后能迅速再生,妹妹的血能解毒祛邪。
二人合该是兄妹。
……
清晨鸡还未鸣,花又青便醒了。
她习惯了晨起取露水,醒后也觉肚饿,看傅惊尘还在沉睡,便蹑手蹑脚,自他身上越过。
小心翼翼间注意到被上隆起某处,花又青不由得心生钦佩,不愧是大魔头,睡觉时亦会将匕首藏于裤中,这谁能想得到啊?
她腹中饥饿,好在客栈老板娘已经做了稀饭,端了一碗在楼下吃,和同时习惯早起的王不留打招呼。
王不留眼下乌青,不知为何,看起来颇为憔悴。
他扒拉几口稀饭,闷闷不乐地问花又青:“昨晚还安全吗?”
“肯定安全啊,”花又青骄傲,“你绝对想不到,我哥哥连睡觉都随身带匕首的!”
背后轰隆一声,花又青咽下稀粥,转身看,只瞧见面色铁青的傅惊尘。
他一脚踩塌了楼梯,手捏一截断裂的楼梯扶手,冷静地站在尘土飞扬的一楼中。
老板娘痛惜尖叫:“——我的百年老榆木楼梯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