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芳把报价单竖在眼前,努力无视众生。
直到佟姐一把瓜子皮彻底送走了佟大美,屋子才重归安静。
“别遮着了。”佟姐看着刘秀芳的模样有些闹眼睛,“你这样就跟好好的人身子上长着纸脑袋似的。”
“我这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刘秀芳笑着放下报价单,“佟姐,关老板写得够细的,回去我做个表格给简化一下。”
“你现在这样子可比卖衣服时看着敞亮多了。”佟姐打量着刘秀芳,“你更适合做文职,销售不行。”
“第一次卖衣服嘛,不是我自夸,我真的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刘秀芳笑着拿出本子,“请老板指正。”
“胆小,卖衣服不敢给顾客上贵的;心软,不一定谁可怜呢,就傻呵呵往里搭。你进步的空间在哪?”佟姐接过本子,挑着眉问道,“那天你到底怎么回事?”
刘秀芳一时语塞,再不见方才言笑晏晏,她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下,终是垂着眼说道,“我最后一次见我妈,就是和她去买衣服。”
那是1996年的春天,年轻的母亲给女儿买了一条粉嫩嫩的裙子,裙子很贵,便再不舍得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那是年幼的刘秀芳对母亲最后的记忆。裙子没迎来夏天,便随着父母的离去尘封在柜子深处,再没有出场的机会。那既是她童年里最后一份美好,也是谩骂的开端,在无休止的谩骂里一遍遍加深着这份美好,生生刻进她的骨髓里。
佟姐看着刘秀芳情绪不对,倒不好说什么,一时僵持住了。
“以后我会注意,不情绪化工作。”刘秀芳缓过神儿来,扯出个略有苦涩的笑来,“佟姐,你看看上次整理的内容,要是哪里有问题,我再改。还有菜单和报价写在一张信纸上,夹在里面了。”
“先放这儿,天也晚了,你先回吧。报价单的事儿不急,后天下班送过来就行。”佟姐自己心情也不好,自然也无余力安抚员工。
“好。”刘秀芳应着。
两个坏心情撞在一起,草草结束了今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