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师兄逐渐恢复意识,在他睁开眼之前,先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本来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一个激灵。
一师兄手撑地面一跃而起,同时听到一声惨叫。
他回头,就看到一只花豹跷起一条后腿在蹦跶。
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下,一师兄瞧着,那花纹像有点小师弟养的、取名叫“零三”的坐骑。
等等,火光?
还有,自己好像身处野外?
一师兄警惕地四处张望着,手在慢慢摸索身上可有防身之物。
他的视力比寻常人要好些,一眼就看到火堆另一侧不远处的石头上晾着一张才剥下来的皮,血迹还未干,他之前嗅到的血腥味就来源于此。
心中的不安更甚,一师兄抬脚往那个方向迈去。
赤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引起的痛感,让一师兄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师兄和两个师弟呢?
才醒来的一师兄本就有些迷糊,恐慌更是让他无法思考。
咔吧——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一师兄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小师弟?”
一师兄先是难掩惊喜的喊了一声,随后就谨慎地止住脚步——不,不一定是小师弟……
待贺明隽走近,一师兄皱皱鼻子轻嗅两下,又仔细打量他带着几分困意又格外平静的眉眼,确定这八成就是自己的小师弟。
别的人或妖估计装不出小师弟的气质。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一师兄迫不及待地问。
贺明隽把刚在冰冷的溪水中洗过还带着湿意的手伸到火堆前烤着,回答道:“狐妖把师兄迷晕从客栈带到此处,我一路跟来,把师兄救下了。”
在别人眼中惊心动魄、值得吹嘘的经历,被贺明隽总结成如此平淡无波的一句话。
一师兄既震惊于他话中的内容,又为他的言简意赅而无语。
不过,一师兄也更加确定这就是小师弟,不可能是妖怪变的。
“那狐妖……”一师兄还没问完,就顺着贺明隽抬下巴指示的方向,再次看到了那张皮,以及方才被石头挡住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师兄凑近看了看,发现这只狐狸长相十分奇特,脸上的毛是焦黑的,头上的毛却是银灰的。
纵然一师兄有满腹疑问,可他最关心的还是大师兄和四师弟的情况如何。
贺明隽:“他们还在客栈中,应当无事。”
当时,在发现一师兄被抓走之后,贺明隽没有立马追来,而是先把大师兄和四师兄安置好。
为防这妖还有同伙和后手,贺明隽血不要钱似的,给整个房间画了阵法,还把零一留在外面看门。
一师兄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再说,他们两人深夜在这荒野同样不太安全,就建议回去。
贺明隽本就在等一师兄醒来,自然无异议。
考虑到一师兄身穿单衣,脚上还没有鞋子,贺明隽就让零三载着一师兄。
一师兄连连推拒:“这怎么行?还是小师弟骑吧,它就这么大一点,载不动我的……”
贺明隽:“可以,它才吃饱,刚好消化一下。”
零三将体型变大了一些,很殷勤地在一师兄身前爬下。
它把那只被剥了皮的狐妖吃了,虽然现在还未完全吸收,但它的实力已经增加了不少。
一师兄:“……”
这野外长大都成妖的豹子怎么比被驯养的马还乖顺?
一师兄没有坐上去,而是帮着贺明隽把皮子叠好包起来,又问:“这脑袋?”
贺明隽:“带上,换赏银。”
贺明隽说的简洁,不过一师兄还是转瞬就想明白,恐怕这狐妖就是“剥皮恶魔”。
难怪小师弟会将狐妖的皮剥了。
小师弟还真是嫉恶如仇啊。
贺明隽:并不,他只是被扰了休息,心情不好。
一师兄用贺明隽递来的藤条将狐妖脑袋捆好,有些迟疑地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嗯?”贺明隽睇出一个不解的眼神。
一师兄:“那姑娘同样是受害人……”
他们如今又不缺银子。
贺明隽无动于衷地说:“她是无辜的受害者,与我付出了劳力有何关系?”
的确,他只是为了救一师兄,且本就与这狐妖有过节,可他同时也完成了那姑娘的父亲的悬赏。
一师兄想说些什么,可一转头就瞥见贺明隽颈侧的三道血痕。
光线太暗,再加上角度问题,方才一师兄一直没发现,现在看到了,就紧张得不行,连连问贺明隽可有什么不适,身上带药了没。
贺明隽:“无事,小伤。”
稍微破了点皮而已,早就不流血了,只是孩童的肌肤嫩,看起来才有些可怖。
一师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之前想劝,并非完全是同情和善心作祟,而是觉得如果小师弟去要赏银,只怕这事不仅瞒不住,还会闹得全城皆知。
木秀于林,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小师弟这么年少。
可要让小师弟低调,甚至连他用自己的付出换银子的自由都剥夺……
一师兄叹道:“到时候,我替你去吧。”
贺明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既然现在这么做,就无惧各种后果。
两人很快就打包妥当,本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再将火扑灭之后,一师兄就跨上豹子。
手下的皮毛是光滑的,接触的部位有热度传来,一师兄总算明白为何方才自己只穿单衣睡觉都不冷了。
一师兄觉得,既然这豹子是妖,那多载一个没多重的小师弟应该也无妨。
贺明隽那略带嫌弃的目光在狐妖的皮和脑袋上一扫而过,坚定地拒绝了。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