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传说中的将军府,杨曦有那么一刹那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那些女孩们向往已久的地方,古雅的庭院,整洁的假山流水树影花丛,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横廊走道,每到一处都给人一种庄严肃静的感觉,十分有严阵军队的风范。
府中的家仆们,清一色的简朴劲装,也是清一色的身形敏捷、健步如飞,就连打扫落叶修剪花丛的仆人看起来都一股深藏不露的高深气息。仿佛定要此等素质,才有资格服侍他们狂傲霸气的将军主子。
难怪,几年后他便是这天下的君王......
她微微叹息着,抬眼,远远望见一抹淡绿的身影飞舞在落叶与阳光的交织中。
那身影,忽明忽暗,忽近忽远,似真实又像在梦幻中,清幽俊雅,游龙矫捷,寒光与万物融合,堪比日月星辉。
美,却不带一丝阴柔,美得让天地失色。
早就知道他是旷世美男子,却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绝世俊颜,世间只他一人。然而,吸引她的却不是他惊世骇俗的美貌,而是那一份似有若无的熟悉感,那个练武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眉心轻皱,倏地收剑入鞘,一丝不悦。
回头,弗见来人一张迷茫的小脸,那一丝不悦瞬间柔和了下来。
“以后我练武时,不许这般胡闹,危险。”以最平淡的口吻叮嘱着,他缓缓步至古树下石桌旁坐下,没有继续练武,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以后不许这般胡闹,危险......这话在哪里听过?竟熟悉得让她的心微微揪痛。
“过来。”他的语气平淡,却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神,她听话的在他身旁坐下。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这色胚现在可是她的保命符。
“你......”想起今晨发现的事,那身被撕破的衣衫,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烫。想质问,却万分尴尬,想怒,看着他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却很没品的气不起来。
冯跋没有理会她的欲言又止,朝守在不远处的家仆微微送去一个眼色,那仆人便匆匆而去,没一会便又匆匆赶回来,为他们送上一副棋盘。
“下棋?”杨曦抬眼看他,面有难色。“我不会。”
“苻卿。”他连眉头也不曾抬起过一丝。
“是。”刚到的苻卿听言在杨曦身畔坐下,“我来教你。”
今日的他戴着一副鬼脸面具,挡去了大半的容颜。面具虽丑陋,他的目光却一派柔和。
“卿哥哥......”杨曦眼角微润,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呼唤。
这是为她所受的伤啊!这张原是完美无瑕的脸,如今定是惨不忍睹......
“会好的。”知晓她在想什么,他浅浅一笑,柔声安抚,“来,我来教你怎么下。”
论棋艺,他与冯跋旗鼓相当,想必教出来的徒弟也不会让他失望。于是乎,在他信心满满的教导以及耐性十足的点化下,杨曦开始了独立与冯跋对峙的第一局。
“输了。”苻卿揉了揉眉心,道。
“这盘不算,再来一盘。”刚学会的杨曦似乎上劲得很。
冯跋不说话,只是重新收拾棋子。
......“还是输了。”
“不对,我不该走那步,我要走这里。”她捡起刚落下的棋,重新换了一个地方。
“还是一样。”
“那走这里......”
“举棋不悔真君子。”
“我是小女子。”
苻卿顿时满脸黑线。这就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徒弟......
余光瞥了对面的人一眼,后者依旧一面平静,不见一丝不耐。既然如此,悔棋便悔棋。
这几盘棋,想赢的人累,看的人也累,而边下还要边想法子让对方不要输得太快太难看的人,更累。但既然他甘之如饴,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
又输掉了几盘,杨曦终于花光了所有的耐性,一推棋盘,“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
抬头白了对面的人一眼,忍不住埋怨道:“个色胚,也不知道下手轻一点,人家这是第一次呢。”
“噗”的一声,苻卿一口茶水很不雅地喷了一地。他飞快地瞄了冯跋一眼,后者那张~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微微抹上一丝红晕,他端起茶杯,默默啜饮,不自然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
杨曦似乎也意识到那话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她一顿,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苻卿表面装着平静,事实却是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色胚!这称呼,挺好。由这声“色胚”映射出来的“闺中韵事”,不言而喻。
他们那冷硬得一如千年寒冰的王,往日里清幽冷漠的叫人不敢靠近,私下里原来竟也是个......色胚。
不小心对上两道警告的视线,他面色一正,自觉地将那些腐化掉的思想抛之脑后。只是,眉间的笑意更深了。
杨曦脸上一红,干脆不再理会他,百无聊奈之下终于想起了正事:“那个......宫里的皇后.......还好吗?”
“无碍。”苻卿随口回道。人是他救治的,没有谁比他清楚苻皇后的情况。
“对不起......”那毕竟是他的亲妹......
“是你下的毒?”
“当然不是。”
“那又何必说抱歉?”谁下的毒,他心里清楚得很。
是啊,人不是她害的,何必说抱歉?只是,当时的他第一个要救的竟不是他的血亲妹妹,而是她这个认识了不到一月的义妹。那声抱歉,她想要说与她听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皇后。
她有一种抢了别人哥哥的负罪感。
不过,那毒中的也十分离奇怪异!杯子是原来便用过的,若是在杯子上下毒,那毒早就该发作了。酒是她亲自倒的,她甚至还自己喝了几杯,要毒也该第一个毒了她。
但,这中间除了她根本没有接近过皇后,那毒,到底出自谁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