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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娇生惯养(1 / 2)

这一上午过得可真慢。总算熬到第四堂体育课,高一四班的学生们穿着学校发的运动服,在隔壁楼的室内体育馆一端站好。无论男女,都是丝光白弹性面料短袖上衣与同色长裤,袖子和长裤外侧印着两道竖直的墨绿色细杠,显得人挺拔修长。

队伍前方的赵老师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小眼睛男人,黝黑干瘦的皮肤下没包着多少肌肉,脖子上搭条蓝白相间的毛巾。同莱瑞公学里穿着讲究、仪表堂堂的其他教师们看起来不像来自同一个阶层,倒让小羽想起篦理县种地的农民伯伯。然而就连篦理县小学教体育的宋老师都是浓眉大眼、朝气白净的帅哥呢。

“今天第一堂课哈,”赵老师朴实地笑了,笑纹给嘴两边打了好几个圆括号,“咱们就随便做个健身操,热下身。我示范,你们尽量把动作做到位些。能做多少做多少,不用勉强,好吧?”

赵老师说完,将颈上的毛巾朝地上随意一扔,便开始伸胳膊踢腿,连蹦带跳,嘴里还时不时给出这样那样的指示:“脖子活动完了,伸展胳膊,把肩拉开……上半身向后转,转到不能转为止,再来五分钟高抬腿……很好,

健身操这东西看似没啥难度,亲身跟着做了才知道有多累。同样是四十分钟,蹦跳着做操比长跑要累多了。才过了十五分钟,温蓓蓓同早上扔掉书包的那个杨晓蓉就累得瘫到地上,站都站不起身。又过十来分钟,长着一张萌宠男孩面孔的涟笙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虽没趴地下可也只剩喘息的力气了。被汗打湿的浓密睫毛忽闪着,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搂到怀里拍两拍。

看似娇弱的孟琪则是个意志力强悍的姑娘,涨得通红的娃娃脸上双唇紧锁,水晶般的汗珠从白皙的颈项上滑落,比涟笙等人多坚持了几分钟后败下阵来。至此,九个女生中除了小羽已全军覆没。

“有能做原地后空翻的吗?”赵老师问,“跟我来十个。”

这话起到了鼓励大家自暴自弃的作用,还在坚持的男生们相继坐到地上。这当中最不堪入目的要数姚诚,像是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后仰,双臂撑着地,原本深邃的眸子散乱到聚不成焦。只有小羽、向槐和司榆三人还在随老师一起做后空翻。

小羽注意到,向槐像是外家硬功夫的好手,刚开始做操时便刻意与其他同学保持距离,大概是怕举手投足间误伤到人。“啥时候能跟这家伙打上一架就好了,”小羽心里有些痒痒。在不用内功的情况下,也不知谁能打过谁。

司榆应当是修过内功和轻功的,纵横跳跃时身段轻盈,每个动作都饱含着美感。这并不是说他举止阴柔,更像书法家在挥洒自如地写字,又如剑客行云流水地演练自己毕生所学。离此不远处原有几个女生在练投篮,后立于篮球架下,一瞬不瞬朝司榆望过来。

至于小羽自己,打小是上房揭瓦的皮孩儿,这几年来就算没有勤习内功,蹦跶个四十来分钟也不可能吃累,只是免不了体温升高、心跳加速,这些都是正常生理反应。再看队伍前方的赵老师,还跟刚上课时一样轻松惬意,嘴里念念叨叨地,仿佛那副躯壳不是他的,是别人在做激烈运动而他在一旁唠家常。

离下课还有两分钟了,隔壁班的老师将赵老师叫过去说话,赵老师让还在坚持的三个学生把剩下几个前踢腿做完便可结束。

“嗷呜!”

小羽刚做了俩,听背后传来一声嚎叫,像猫被踩到了尾巴。别的同学也都听到了,一齐朝她和她身后望过来。

“怎么了?”小羽莫名其妙地转身。见姚诚坐在她身后不远处,左手在胸前抚摸着右手,低着头看不清脸色,然而从那副姿势上可以判断右手受伤了,且疼得不轻。大概是小羽方才踢腿之前倒退一步时踩到他的手了。

“谁叫你坐那么靠前的呢?”搁平日,小羽准这么顶回去了。然而此刻刚到一个新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踩了人家,即便穿的是柔软的运动鞋,于蹦跳间一脚跺人家手上可能也确实挺伤的。只得耐着性子问了句:“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护室?”

“要——”拖着长腔,但毫不含糊的回答。

“那就自己站起来啊!”小羽没好气地说,“就算手断了,腿总没事吧?”

“十指连心呢,嗯……”地下那位赖赖唧唧地说,最后那个“嗯”字发音发得九曲回肠,既不抬头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嘿呦,小羽心道,听说过马路上有“碰瓷”的,今天她莫非是被人赖上了?眼角环顾四周,见涟笙同其他女生在捂着嘴笑。司榆是君子,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可嘴角也忍不住上翘了。

“有那么严重吗?你几岁?”小羽跨上一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上这只娇生惯养的癞皮狗,伸手想揪住他耳朵把他给拖起来。手碰到那头郁郁葱葱的乌发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把手缩了回去。当年她也曾这么揪过谦宝的耳朵,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丫头了,对方更是个十五岁的青年,这么动手动脚,实为不妥。

后退一步,见向槐朝着这边走过来,弯腰冲姚诚伸出一只手,“要不我背你去医务室吧?”

从小羽的角度望过去,向槐的侧影被前方天花板射过来的灯光镀了一层光晕。人只是随便往那里一站,身板挺拔如劲松,国之栋梁、力挽狂澜的通常都是这种类型的男人,同地下那只癞皮狗形成强烈反差。

这时赵老师从背后闻风赶来,先是蹲下查看了姚诚的右手,随后走到墙边,拿起墙上的话筒说了两句。

挂上电话后,赵老师遣散学生们:“下课了,大家都去吃饭吧。”又对小羽和姚诚等当事人说:“会有人过来给包扎一下,包扎的作用是防止手再碰到其他的东西。虽然没破皮,少不了要红肿两日,这期间右手尽量不要活动。”

话音刚落,两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就提着急救箱出现在运动馆门口。小羽心道没她什么事了,想起同允佳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便径自走去更衣室换装。

出了更衣室,回到隔壁教学楼,允佳果然在空荡荡的教室门口等她,脸上也没瞧出有焦急的神色。见小羽出现,立刻笑着朝她走过来,问:“小羽,你是不是累坏了?”

小羽在心里叹气,这么好的女孩怎么还没被抢破头?这间学校的男生都是怂包吗?跟着允佳出了教学楼,穿过校园朝另一端的饭堂走去。经过钟楼下方时见附近人少,允佳低声问小羽:“那个常老师给你们上课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小羽咬了下嘴唇,刚才她就在心里暗暗计划这件事——她要主动找出这个常泽同陌岩的关系。“等过几天我会想办法弄到这家伙的头发,同你爸爸做一下DNA鉴定,看他俩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啊?”一向沉稳的允佳没忍住,大叫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小羽,你、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小羽不以为然地说,“他俩要是没关系,这个鉴定对谁都没伤害。要是有关系,刚好兄弟或父子相认啊,说不定你爸爸这些年一直在找他呢。”

“那倒是,不过,要做这个鉴定也需要问我爸爸要头发吧?我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否则可以把我的头发给你用。”

小羽哼了声,心道我跟你爸爸认识那么久了,不至于连他的头发都没保存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