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拆纱布的日子,白仪目不转睛看着手掌心。
“好了,”家庭医生笑着温柔地说,“以后可不要碰危险的东西。”
白仪抬头看着他收拾好药箱关上门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她的叹息声,目光盯着窗外。
这一个月来,她被父亲带着去看了许多医生,结果都是和姚梦医生说的一样。
她渐渐麻木,从刚开始不说话的抗拒,到如今…
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白父两鬓头发已经发白,他仍然小心翼翼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轻颤着声音说,“我们今天去看,爸爸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木讷的点点头。
到如今只要父亲像现在这样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便拿起衣服跟着父亲出门去看医生。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少的时候一天一次,多的时候吃完饭一天三次。
刚要出门之时,门外响起了欢闹声,是隔壁搬来的新邻居,那家男主人看到白父时热情上前邀请。
“以后我们还要互相照应,”林父一边劝说一边上下打量白仪,“是千金吧,这气质长大肯定是美人胚子。”
白父笑着点点头,这些天来知情的亲戚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白仪的病情,唯恐避之不及。
但只有斜对面的顾家不嫌,反而比以前照顾有加。
“不用了,我们改日再聚,”白父百般推脱,他现在无心应酬,更何况是这种无事献殷勤的。
林父看出对方不情愿,脸上赔笑身子一侧让开挡住的去路,“实在不好意思,失了礼数。”
眼看白家父女走远,他微眯着眸子,看向在门口穿着黑西服的林漠正在彬彬有礼地招待客人,他的金丝镜片闪过白仪的样子。
白父看着后视镜的人影一直盯着自己的车,那一丝颤栗被他忽略不计,只觉得这个新邻居应该是脾气不好,他心里没有多在意。
他瞥了一眼嘱咐司机加速,偏头问白仪:“我们看完医生去游乐场玩。”
她抬眸望向父亲带血丝的眼睛,沙哑着声音,“好。”
白父看着她眼眸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除了那天遇到的女孩。
白仪有一点笑容。
主动的搭话。
他刚想问点什么,便看见白仪低下头,两手交叉放在腿上,她偏头看了一眼座椅,眼神祈求白父。
白父心里抽疼,尽量克制哭腔:“没事,想靠就靠,在爸爸这里你不用拘束,做自己开心的事。”
白仪眼眶泛红,两只小手撑在身侧往后坐了坐,脑袋轻轻靠着椅背,微颤地眼睛也不再抖动,她均匀的呼吸是白父唯一的慰藉。
看过医生后,白父眼角的泪不停翻滚,偏过头用手背快速擦掉。
“我们出来玩的事,你知我知,”白父付完的钱,拿了一串粉色的递到她手里,“想玩什么,爸爸陪你。”
她顿时心生愧疚,看着那个曾经朝气蓬勃的男人,现在为自己的病情而满目苍夷,一把搂住父亲脖子失声痛哭。
“不哭不哭,小公主这是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告诉爸爸,我去教训他。”白父心里又急又恼。
手轻轻拍了拍白仪的肩膀:“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爸爸很想和小公主一起。”
白仪嗯了一声,白父抱起她走向入口,她看了眼彩虹小马,如愿坐了上来,怀着忐忑的心轻轻握住杆子。
木马一圈又一圈。
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内心那道有了裂缝的墙,透着光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名叫张芜的声音,笑容。
以及她温暖手掌递过来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