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
“飞云?”
“陆飞云!”
少年惊醒,抬头便见着对方笑眯眯的趴在桌案的另一头,见他醒来,朝他笑笑,“要不要出去玩?”
唤他名字的少年支起身子探头看了一眼他手臂压着的书,撇嘴又道:“成日看些这无趣的东西,还把自己看困了。”
嫌弃得不得了。
陆飞云失笑,“身体好些了?王嫂肯放你出来。”
“她不肯我也出得来。”少年得意洋洋道,但没有得意太久,猛然咳嗽起来。
咳得惊天动地。
陆飞云一惊,绕过桌子去抱他,慌张喊人:“来人!去请……”
少年制止他,抬起苍白的脸,但还是咳个不停:“咳……咳,不,不用……咳、咳!”
陆飞云连忙递去温水,“好好好,不请,不请医师。”
好在症状很快就缓解了,少年又恢复了笑颜,可是脸色还是没有恢复,用那双咳红的双眼把陆飞云望着:“陪我走走嘛。”
这哪能不依,陆飞云立即搁置了桌案上的书,随他走出院子。
风和日耀,温和的阳光照得身子暖洋洋。
两个纤瘦的少年并肩沿着堤岸施施而行。
“其实我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河岸芦苇丛丛,河中波光粼粼,映在少年身上也恍恍,宛如细碎的软刀留下斑驳痕迹。
陆飞云侧首,看见的便是这番光景。
他不免心中一痛。
“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去,去哪里都行。”陆飞云认真道。
却将少年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好。”
“我们先去尝尝云梦泽的莲子,然后去西方!”
“西方?那里全是沙子啊。”
“但是伊犁的春天不只有沙子,还有花海。”少年憧憬道,然后眉眼弯弯看过来:“飞云,那时候我定会为你采来最美的花。”
陆飞云忍着酸意,不让眼泪落下,但一开口就暴露了情绪,声音颤抖:“……谁要你的花。”
“唉……”少年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怜惜地吻了吻他的发顶。
“飞云不要怕,听说北方有一位老医师在这一方面经验丰富,族长写信来让我去看看……”
陆飞云闷闷道:“那你要和我分开了……”
“等我痊愈回来,想和我待多久就待多久。”赵归鸿笑了笑,蹭了蹭怀中少年的脸。
“你什么时候走?”
赵归鸿一顿,轻咳一声:“明日就走。”
“什么?!”陆飞云推开他,满眼愤怒:“你明天就走,现在才告诉我?!”
赵归鸿连忙哄他:“我也才收到消息没有多久,不是故意瞒着的。”
陆飞云要被他气死了。
“好了好了,飞云别生气,明日就要见不到我了,你就这么舍得把我晾在一边啊?”
“见不到就见不到!”
“都是气话。”
“你!你怎么不干脆不告诉我,直接一走了之……唔嗯!”
温热的唇落下,少年眼中光芒万丈,只为一人露出温柔:“飞云,我爱你。”
眼泪决堤而出,陆飞云在爱人怀里哭得难以自拔。
洁白的芦苇被风吹起,飞过水面,宛如一只只白色蜻蜓,停在相拥的人肩头。
可是时间不会和它一样,静止在最美的时候。
翌日。
陆飞云随赵归鸿的马车一路送到了日铸,赵归鸿心疼他,说什么也不要他送了。
可一看到陆飞云满眼不舍,自己心也不静了。
他环顾四周。
这里是茶道,来往运茶的车很多,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一家茶馆。
他轻柔地握着陆飞云的手腕,“跟我来。”
随后他又让王嫂和小厮在原地靠边停歇。
进了茶馆,掌柜招待了日铸雪芽。碧绿的茶汤里,卷曲的茶叶舒展开来。
“飞云,有什么想说的,我们在这里全部说了吧?”赵归鸿也很不舍,但别无他法,出口的话都含有苦涩,“你只要等我两个月,最多两个月,我就回来找你。”
陆飞云眼眶通红,哑声应道:“好。”
即便他们心知肚明,如果赵归鸿的病无法治好,等待他们的只有诀别。
二人就这么对着坐了很久。
临别时,赵归鸿狠了狠心,头也不回的钻上马车。
然后出声道:“走吧。”
可是浓烈的不舍驱使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揭开马车的车帘向后望去,只一眼,就让他的眼泪滚了下来。
他的飞云牵着马,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茶馆前默默望着马车渐远。
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赵归鸿不敢再看下去,慌忙的放下帘子,泣不成声。
……
赵归鸿离开后,陆飞云失魂落魄了很久。
直到一个陌生的人忽然到访。
和赵归瑾有五分相像的青年气质尔雅,自成风流,笑道:“是陆飞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