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宜听到秦昱又在街头将吴江邈打伤这一消息时,毫不意外。
“你说他怎么这么蠢呢?明明长得这般好看。”二公子笑着摇摇羽扇,旁边一位美侍捻起一颗青提放入他的口中,清甜多汁。
探子不答。
“给自己惹得一身腥骚。若真不打算参加雅戈集,那为何又要留在这?若真想要游山浪水又何必将符师一事闹到中京来?怕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说得对罢?”他用指尖摩挲着身边人裸露的肌肤,挑唇笑道。
天气渐热,舞女穿着桃红色的轻纱和柔顺的锦缎,软若无骨的靠在赵时宜身上,默默服侍。她莫约极其了解二公子的喜好,青提吃多嫌腻,于是捧茶给他。
赵时宜很是受用。
探子又道:“韦慕德被关进地牢了。”
赵时宜这才微微正色,“从云中城回来后?”
“是。受了刑,但命还是在。”
“自然要留着那条命。”赵时宜嗤笑,“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这么想活着的符师,他怎么可能放手?那就是个疯子。”
“……”
“算了,疯子的事少管,盯紧中京的世家和世族。”
“是。”
探子退下了。
舞女靠得更近了。
徒留香风弥漫,满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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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戈集前夕,五原泉一切布置完毕。
赵归映站在最高的玉台上,俯视着极尽奢靡的场地。
明日他将在这里宣布雅戈集的正式开始。他用比他父亲更少的时间登上了这个位置,成为赵氏最高的掌权者,无人敢说不。
“长姐,”这位年轻的族长在最高处,双手撑在横栏上,却神情麻木不见喜悦,低声自语:“你会理解我的。我是为了你好!”
他喃喃,“对,这都是为了你!为你!”
阿华在台下的黑暗之处仰视着族长,面色沉沉,笑比河清。
他是唯一一个被族长信任的人,是唯一知道族长所有秘密的人。从他知道这一切开始,他的命就交到赵归映手中,为他生为他死。
他也如同赵归映所希望的那样,通过了一次次叛徒测验,最终走到最后,成为他的一条狗,一只忠诚无比,只为他得到他想要的全部。
是一半藏在黑暗下,一半却向着光亮的忠仆。
阿华看着失神的赵归映,心里却只觉得他可怜。
一个爱上自己嫡亲姐姐的人,怎么会有好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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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知雅宴前,八大世家和四大世族的优秀弟子们齐聚在五原泉的广场上,面朝日出方向的玉台。赵氏族长赵归映穿着槐黄的华服缓步而至,衣袂迎风。他背对着金轮,面向来自四面八方的灵修,微笑道:“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宣告知雅宴的开始。想必大家已经足够期待接下来的一切,所以请各位尽情享受雅戈集,这是属于你们的盛宴!”
随着话音落下,金鼓喧阗,落花漫天。
乐师随后奏响欢快的曲调,少年们也随之振臂欢呼,原本排列齐整的队伍也因此彻底散乱。俊郎俏女在花瓣雨中牵起了手,兄弟朋友在鼓声中相约游戏。
中京的商贩在这一天被允许在广场周围摆摊设点,久之形成了一圈集市长廊。
这是五年中中京最热闹的集会,赵归映只做了简单的开头便放任弟子们去了。各个家主和长辈瞧着底下撒欢的弟子笑着摇头,也相约着叙旧相谈。
韩笑沧给韩在染传音道:“你这个臭小子!就算不比赛也给我好好守在金戈台指导师弟师妹!听见没有!”
韩在染无奈:“好好好,爹你快去和孟家主他们喝酒吧,啊?就甭操心我们了。”
“谁是你爹!叫族长!”
“……好好好,族长大人放心,我保证不乱跑了。”
传讯断了,韩天水看他撇嘴郁闷的模样,笑道:“族长又嘱咐你什么了?”
“还不是那几样,哼,金戈台又不是没有我的朋友,守着就守着!那老头真是,好不容易见一面的朋友,怎么就是玩物丧志了?”
韩天水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还不趁着今天好好玩玩?”
“年年都是那老花样,有什么可看的。”
“这才是你第三回参加吧?我都听吟雪说了,今年的姑娘比五年前的多了许多,怎么不去偶遇一个,韩大公子?”
“这不就去了?”韩大公子笑,从怀中抽出一把折扇,“喀拉”一展,挑眉道:“我今日可是特地打扮了的,你看我俊不?”
韩天水道:“是人模狗样了一些,就是像只花孔雀。”
气得韩在染用扇子敲他:“你才是孔雀!没眼光!我看吟雪等不到她嫂嫂了。”
韩天水大笑:“哈哈哈哈,那祝师兄今日顺利吧。我也要去见见好友了。”
韩在染摇着扇子去寻心心念念的孟姑娘。
五原泉广场上布置尽显奢华,精贵的盆景层层叠放,而人群往来,总是挡住视线。韩在染有些心烦,好不容易靠近了孟家所在区域,却认不出几个孟家人。今日知雅宴本就是燕约莺期,无人愿意穿着普普通通的弟子服。
“啧。”
他正往一旁看去,却见到了云昭。
今日云昭与往常不同,本就生得不赖,稍加打扮后更吸人目光。韩在染撇嘴,心道也不如我一半。
正想着悄悄过去吓他一吓,却见到一位姑娘笑着奔向他,撞入他怀中,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但韩在染却被硬生生定在原地,不敢置信。
他看清楚了,看得太清楚了,那位姑娘正是这些日子念念不忘的孟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