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打算前往北方么?”
白宸安整理好衣冠,应声道:“是。”
“北方的话,”易天问懒散的倚在白宸安的房门口,“云中城么?太行山那人,是北方武世家的?”
白宸安转身出门,去掌柜那儿退房:“是秦家的公子。”
他答完,又道:“我倒是忘记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太行山?”
易天问亦步亦趋的跟紧:“血誓。”
白宸安便说不出话来了。
黑衣少年笑道:“哥哥,你心真软。”
“……”
出了客栈,大阳城依旧是熙熙攘攘,白宸安看了看太阳的方位,朝着北方走,易天问半步不落,“哥哥,若那秦家人把我的身份告诉了世家,你会怎么样?”
白宸安叹口气,“不要担心,天问,虽然我只是一介凡人之躯,但只要我可以,”他的目光温和依旧,话语却难得的直白:“我就会站在你身旁,直到黑暗退散。”
易天问愣了愣,随后捂着控制不住爬上红色的脸,不敢直视他。
少年小声喃喃:“我怕是要疯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哥哥,我用御风符吧。”
“唉!……你真是,每次都这么突然,吓我一跳。”
易天问闷笑,白宸安被抱在他怀里,感受到胸腔震动,也随之莞尔。
他知道这个少年会稳稳接住他的。
……
原本御风而行,几日就能赶到云中城。这日正抵达了汾阳歇脚,二人照常寻了个客栈解决温饱,便听闻今日黄昏时分会要放焰火,以贺春耕结束,诚迎风调雨顺佳季。
小二的上了一壶汾酒,替他们开了酒塞,笑着介绍道:“客官可是来得巧,今儿这酒刚刚从杏花村运来,换作昨日,想点还没得呢。”
浓烈的酒香氲漾在不大的客栈里,醉人勾魂,引得刚喝空的旁桌又忍不住想要再点一壶。
白宸安自小不曾沾过一滴酒,闻着酒香感到新奇。
“看着澄澈晶莹,闻起来清香远扬,喝起来醉人么?”
小二的道:“公子若是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倒是不要轻易尝试,汾酒虽看起来清爽,实则回味悠长后劲十足,易是醉人。”
易天问却是爱喝酒的,自道和师父学来的酒量,千杯不倒。
小二退回掌柜那儿帮忙清点新运来的酒坛子,乌金釉的坛子圆滚滚,外表光亮照人,红封盖住了酒色,但郁郁酒香却毫无遮拦的从大堂里的酒碗中汇聚而来,经年浸润在酒中的客栈,每根横木都散发着清冽香气。
客栈此时不足热闹,却也不够清静,北边的方言比起南方更为粗犷豪爽,语速时缓时快,轻重缓急间流露出烟火人间的踏实感。白宸安似被这般氛围感染,也不自觉的有些慵懒,单手支着脑袋,俊雅的眉眼衔着丝丝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
易天问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依旧不显醉意,倒是瞧着对面的白宸安,分明滴酒未沾,却恍恍呈现出星点醉态,温润胜水的目光看得心怀不轨之人神魂荡漾,恨不得剖开肺腑请君入怀。
“哥哥,”易天问搁下空碗,调笑道:“你闻着酒味儿也醉了?”
白宸安笑道:“没有,清醒着呢。”
“要不要尝一点?”少年晃了晃酒瓶,“这酒确实是醇厚,未没汾酒之名。”
白宸安想也不想拒绝了:“还是算了吧,万一不胜酒力,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我又不嫌。”
白宸安看着他,心里门清,笑而不语。
易天问惋惜叹道:“好吧好吧,我是想看哥哥喝醉后是什么样的,被你发现了。”
“这个想法可不能满足你。”
“哈哈哈,太可惜了。”
“等会去看焰火吧,我还从未见过呢。”
“好。”
日落黄河之西,奔腾的黄河水涛涛追逐羲和的余光,汹涌大川掩示不住古老的传说盖世,千万年不变的日升月落是人不堪对抗命运的奥秘。
焰火在汾水边搭建,映着企图吞噬日光的川流。
辛勤劳作归来的人们将那片土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兴致勃勃的探头看着运来焰火的伙计忙碌张罗,做最后的准备。
朱光彻底消失在水面。
众人屏息等待焰火盛放。
汾酒的香气在土地上酝酿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