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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识鉴(三)(2 / 2)

“宸安不见了?!”

“小宸安不会出什么事吧!”

“师兄,你能联系到他吗?!”

沈谊摇摇头,眉宇间担忧笼盖,“宸安不能使用灵气,听不到我的传音。”

传音是灵修们联系的最直接便捷的方式,但限制于百里之内,若超过百里,则可以通过灵气传书,速度也就要慢于传音。

“这可如何是好……”

叶琼也皱眉道:“没别的办法了么?这九子山树林茂密,即使御剑在空中也什么都看不到。”

“但愿他没事。”沈谊头疼,担心的连连叹气,“唉,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把他带来了,要是真有三长两短,我定要自裁谢罪。”

“师兄!”

“什么?”沈谊转头看去。

“方才从山里传出来的纸鹤!”

沈谊接过,展开看来,只见上面几笔符文覆盖,后边添了一句“宸安无恙,师兄安心”。正是白宸安的笔迹。

“这是符箓?”叶琼见到,诧异问:“他怎么会有符箓?”

沈谊收起来,却瞬间松了口气,回道:“定是谢先生留给宸安的,我就说谢先生怎么放心让宸安独自出门。谢先生保佑……”

叶琼闻言依旧皱着眉头。

自从符师流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后,原本可以作为货物流通的符箓随之稀缺,从普通百姓人人皆有到现在万金难求。符箓其实为极佳的护身之物,没有灵脉的人可以通过明火或者热汤得以使用,除能够解除一些魇症外,遇到灵力低下的小鬼可以防御甚至攻击。灵修只需一点点灵气就能催动符箓抵御或消除小鬼,相比于挥剑弹琴的灵气消耗小了太多。

因此尽管符师一直不受待见,其符箓仍然广受欢迎。

而谢言兮,他知道,是位占卜师,现为沈家门客。白宸安是他唯一的徒弟,却是个连灵气都使用不了的普通人。

占卜师……也不能随便拿出符箓来吧?

以自身灵气为饵,占卜师因无比强大的天赋,得以窥探到天机,承的是天道的意志,从而能够及时止损,避免九州祸乱,灾患灭世。因此,在九州百姓看来,占卜师是高于一切的神只,是维护安稳世态的守护者。而世家也需依靠他们的指示,向来都礼遇寥寥数几的占卜师。

占卜师的性情奇怪,从不插手于世家世族的其他事务,也情有可原了。

唯谢言兮例外。

—————

九子山腰,白宸安还处在震惊里缓不过神来。

他看着易天问收回手,纸鹤扑棱翅膀往山下去。

“你,你是符师?!”

易天问道:“吓着哥哥了?”他刚刚露了一手,此时听闻白宸安问话,吐字缓慢低沉,显得有几分神秘。

白宸安却以为他当自己不喜符师而不高兴,连忙握着他的手道:“不,不是,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并不是讨厌你。”

“我知道。”易天问倏尔笑了起来,又恢复乖巧粘人的性子,“我就知道哥哥和其他人不一样。”

白宸安见他确实没有因此而生气或难过,才冷静下来,“你这……这身份特殊了点,幸好没被师兄他们看见,不然可就不好解释了。”

易天问只是含笑看着他。

“……在外还是小心一些。”

易天问笑吟吟地问:“哥哥你不害怕吗。”

“我怕什么。”白宸安失笑。

“万一我拿你当试验对象呢?”易天问板着脸,故意逗哥哥道。

白宸安态度依旧坚决,毫不动摇,认真道:“我听说过符师的事情,可是言人人殊,我不能轻信。未纵观全局,就随意将‘狠毒’套在符师身上似乎不是维系两族平衡的长久之计,因此我不希望对所有符师以抵触的态度相待,他们应该有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易天问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初觉得眼前人到底是被温养的花儿,天真到发蠢,又荒谬到宛如美好不真切的梦境。

他收起嬉皮笑脸,喉头紧了紧,一点点试探他的底线:“万一我就是传闻所说的那样呢?你会受伤,你的善意会被糟蹋,你甚至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你还能不在乎吗?”

白宸安伸手拢住他有些冰凉的手指,明亮的双眸分明是柔和的弧度,此刻从眼底浮现出少年的倔强以及不屈于世理的纯净,轻声道:“或许符师曾经的确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是不可改变、也决不可原谅的事实。但据我所知,并非所有的符师都参与其中,甚至只是少数符师涉及,却牵连余下所有符师千夫所指。难道因为有人成为盗贼就要断定所有人都会行偷鸡摸狗之事吗?这只是一叶障目的想法罢了!”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道:“真相不是可以随意书写的白纸,更不是谋权者敛权的手段。它就是一面铜镜,照出了人之百态,你看到的是什么,你就是什么样的。所以天问,勿要过于介怀你在别人眼中的模样。”

易天问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半晌后垂首低低的笑了。

他道:“哥哥,我给你看个符术。”

白宸安说完一大段后,骤然换了一个话题,他愣了一下,表情茫然:“什么?”

易天问的右手随意掠过身旁叶缘锋利的枝叶,带下一串血珠。鲜红的血珠漂浮在半空中,仿佛漂亮的红宝石,随后以难以反应的速度组成一道道繁复的纹路,飞入白宸安的体内消失不见。

白宸安悚然:“你这是做什么?”

“以血为契,对天起誓,我易天问永远不会伤害白宸安一分一毫,”他露出一个得意狡黠却又带着郑重其事的笑容,“护他永世。”

白宸安原想回一句“别闹”,可是易天问眼中的认真让他无法开口,如鲠在喉。血誓一旦违反,必是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你这是做什么。”他失神喃喃又重复了一遍。

“哥哥,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哪怕不立血誓我也会做得很好。”易天问反牵住哥哥的手,轻轻的摩挲把玩,细白的指尖粉嫩可爱,此时只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过分的合他心意。

他目光紧紧追随对方,“师父说,人凡是还在这世俗尘埃里,就必有一方念想禁锢他的魂,网封他的魄,懦夫会逃避这个可称之为‘软肋’的存在,苟且自私的为自己而活。而我要主动选择这个存在,并愿意为他付出仅有的一切。现在,选择就在面前,我想邀你当作束我于这天地间的枷锁,哥哥,你看可好?”

白宸安不料遭这少年的一捧赤忱的真心,看到少年眼中深藏的孤寂不甘与孤注一掷的绝决,怔愣片刻,艰难回绝道:“这太珍重了。”

“甘之如饴。”少年固执。

少顷不语,白宸安无可奈何的发现,不论是与否,都不能很好的回答这颗诚挚的心。只能承担起这份甸甸的誓言,小心的放在心尖,放在与他生命相连的地方。这样,即便他辜负了,也能随之一起破灭消亡,来回答少年浪漫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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