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曦离开纪家后,打车赶回医院。
她着急忙慌地回到急诊手术室,却被医生告知,容墨琛的手术已经做完,人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她匆忙赶到监护室门口,还没进门便碰上从里头走出来的宋诗欣。
这种时候,纪晨曦顾不得她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急急出声询问,“宋医生,容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人还处在危险期。”宋诗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没有跟她卖关子,如实回道,“他失血过多,全身大大小小的灼伤就有二十几处。不过这些都是小伤,最严重的是他眼睛被炸伤了。”
“眼睛?”纪晨曦脸色一僵,愣怔了两三秒钟才接着问道,“严重吗?对他的视力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目前不好判断,要等他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宋诗欣微微停顿了片刻,又道,“说实话,我挺佩服他的。我们院长做手术的时候说,这种伤要是换作普通人恐怕很难熬过来,但容总意志力惊人,硬是挺过来了。”
纪晨曦脑海一空,身体摇晃了一下,两条腿竟有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她没有想到,他伤得如此重!
内疚自责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纪晨曦心里难受极了。
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他的眼睛没事。
她看着宋诗欣,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从齿间吐出两个字,“多谢。”
“不用,告诉你他的伤势情况是我的职业操守。”宋诗欣红唇一扯,嗤道,“不过据我所知,容总才脱离轮椅没多久,现在就再次受伤,你这个看护当得还真是称职啊!”
纪晨曦听出她的嘲讽,可心底有愧,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诗欣无意跟她多做交流,只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晨曦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许久,纠结了又纠结,深吸一口气,伸手缓缓拧开重症监护室的门。
室内,陆良川正守在病床前,看到她立刻起身,“纪小姐。”
纪晨曦对他点点头,视线一转,投向病床上的男人,瞳孔不由狠狠一缩。
病床上,容墨琛的眼睛蒙着几层纱布,俊脸上布着不少擦伤的痕迹,露在外面的脸色和唇色都苍白如纸。
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臂同样伤痕累累,被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纪晨曦呼吸一窒,眼眶发涩,眼泪就差夺眶而出。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稳住心神,可是心脏依然揪得紧紧的,“他伤势……如何?”
“爷的眼睛被火焰灼伤,具体伤势如何还得等爷醒来做个更详细的检查。”陆良川敛了敛眸色,低低道,“不幸中的万幸,这颗炸弹的威力不算太强,而且爷在紧要关头做了自救措施,所以并没有生命危险。”
纪晨曦目光紧紧盯着他蒙着纱布的眼睛,咬了咬唇瓣,嗓音紧绷哽咽,“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的眼睛出现问题怎么办?”
陆良川低头看向病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男人,语气坚定,“现在医疗水平那么发达,我相信爷一定能痊愈。”
纪晨曦攥紧身侧的手,重重点头,“你说得没错,他一定会没事!”
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小易呢?”
陆良川转脸指了指沙发的方向,“小少爷刚刚睡着。”
纪晨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容小易像虾米似的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峰拧成小疙瘩,似乎也在担心他爹地的伤。
纪晨曦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转头对陆良川道,“你也奔波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陆良川确实有事要处理,小少爷无故被绑架,爷莫名被炸伤,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暗中谋划。
一个小时前,他的手下打电话汇报说已经抓到了幕后主使,他得去看看情况,把这起绑架的主谋揪出来!
这么一想,陆良川对纪晨曦道,“纪小姐,我明天再过来,爷就拜托你照顾了。医生说,他的伤比较严重,后半夜很可能会引发高烧。到时候,还请纪小姐帮他降温。”
他知道她医术不错,也很相信她。
况且她现在是爷的女朋友,爷的眼光不会错。
纪晨曦回道,“你放心去办你的事,容先生就交给我。”
“是。”
陆良川走后,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纪晨曦走到沙发前,看着已经睡熟的小家伙,眼神柔和了几分。
她抬手轻轻抚上容小易的小眉心,把她眉间的褶皱抚平。
看着小家伙舒展开的眉头,她才把手收回去。
纪晨曦又看了他片刻,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备用薄毯替他盖上。
容小易这一觉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纪晨曦知道他被绑架后受了不小的惊吓,便也没有叫他起来。
到了晚上,纪晨曦发现容墨琛俊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便伸手朝他额头探过去。
果不其然,入手一片滚烫。
这个男人发烧了。
纪晨曦不敢怠慢,赶紧去洗手间打了半盆水。
她正要把毛巾放进水里,视线不经意瞥到自己包扎成‘木乃伊’的手。
纪晨曦只迟疑了半秒钟,便把手上的纱布全部拆除,然后把手伸进水里,拧干毛巾替男人擦拭脸颊和手臂。
容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小,纪晨曦每擦一下都格外小心翼翼。
等替他把身体擦了一遍,纪晨曦也累得出了一身汗。
她把毛巾重新拧干,贴在他的额头上。
然而,刚把毛巾放上去,容墨琛呼吸一沉,大手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
纪晨曦低头,见男人眼睛都没有睁开,显然是靠本能抓住她的。
在重伤的情况下,他整个人都很虚弱,她想从他手里挣脱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纪晨曦担心乱动会牵扯到他的伤口,只能由他抓着。
她垂下眼睑,看着男人紧拽着她的动作,低低在他耳畔道,“容先生,是我。您发烧了,我在帮您降温,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
麻药已过,容墨琛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全身哪里都疼。
迷迷糊糊间,耳畔有一道轻柔的嗓音在说话,低柔的声线如沁凉的水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连疼痛都仿佛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