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轻闪,原本准备戳沈司夜的那只手动作迅速变成了抚摸。
他像摸小狗一样摸上沈司夜的头,以慈父般的口吻道,“赶紧醒来吧,别让我们家晨曦担心你。”
半梦半醒间,沈司夜感觉有人正润物无声般地轻轻安抚着他,身上的那些伤痛似乎也被抚平了。
他心绪安宁了不少,睁开的眼睛一点点聚焦,眼前的人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高大的身形,立体的五官,薄唇微微上提,邪气魅惑。
沈司夜的眼睛是中度近视,在车祸中眼镜被撞坏了。
此时,他眯着眼睛盯着病床前的人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一脸‘慈祥’俯视自己的男人是容墨琛。
男人嘴角微妙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诡异,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沈司夜表情瞬间僵住,浑身一颤,惊悚得差点儿从病床上滚下地。
这是什么情况?
容墨琛为什么会这里?
他睡梦中感受到的温柔与凝视,难道全部来自这个男人?
沈司夜俊眸微瞠,惊魂未定地盯着容墨琛,眼神就像在看怪物,“怎么……是你?”
容墨琛看他被吓得不轻,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即俯身凑近到他的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嗓音低低道,“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也只有我在明知你想致我于死地的情况下,还能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地照顾你。”
沈司夜眸底神色变了几变,听出这个男人是暗指之前他出车祸伤了脊椎的事。
当时沈司夜真以为他伤得很重,重到半身不遂的地步。
谁曾想,那不过是他串通医生演的一场戏。
容墨琛根本没有伤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只是为了让策划车祸的幕后之人露出马脚,故意伪装成行动不便要坐轮椅的样子。
沈司夜故作茫然地抬眼看向他,说话时语气透着虚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见他跟自己装傻,容墨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我不相信恶有恶报,看到你今天的下场,我终于信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话果然很有道理。”
他弯着腰,薄唇离沈司夜的耳朵很近很近,挑高的唇畔牵着潋滟的笑弧。
从纪晨曦这个角度看,容墨琛就是俯身在跟病床上受伤的男人说悄悄话,两人互动满满,有‘兄弟情’的即视感。
见他们交谈甚欢,纪晨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脸盆,忽然觉得自己留在病房有点多余。
而就在这时,沈司夜眼角余光瞥到她,想摆脱容墨琛的求生欲让他咬牙挣扎着想从病床上爬起来,“晨曦……嘶!”
不知道哪里扯到了肌肉,他痛得抽气一声,还没爬起来便重新跌回到枕头上。
纪晨曦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盆,大步走到病床跟前,“沈大哥,你怎么了?”
沈司夜伸手想抓她的手,可手臂像是被什么抓住了,压根抬不起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跟容墨琛的手依然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
沈司夜心下有点急了,抬手想把容墨琛甩开。
然而,男人的大手牢固如铁钳,无论他使多大的力气,男人那只手就是纹丝不动。
沈司夜还有伤在身,比力气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沈司夜不甘心,又咬牙试了几次,还是没能甩开他。
容墨琛倒是气定神闲,以居高临下地姿态睥睨着他,薄唇邪勾,带出戏弄的弧度。
别说沈司夜现在已经半残,就算他四肢健全,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没等沈司夜开口,男人就侧目看向纪晨曦,率先出声道,“他没事,只是刚醒来脑子不太清楚。”
纪晨曦看了眼沈司夜,见他俊脸憋得通红,以为他烧得不轻,连忙拧毛巾替他降温。
她一靠近,沈司夜便迫不及待般地启唇发问,“晨曦……容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纪晨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容墨琛,动了动唇瓣,正准备回答,男人已经强势地打断她说话的意图。
容墨琛慢悠悠地放开跟他十指相扣的手,“沈先生昏迷了这么久,应该还不知道吧?你车祸后,是我跟我女朋友在这里不知疲倦地照顾你。不过我们都是施恩不图回报的人,感谢的话就免了。”
纪晨曦见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伸手扯上他的衬衣,“容先生,您别这么说,沈大哥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遭这些罪。”
容墨琛拿眼角觑着她,低低徐徐地说道,“是他主动打电话约你见面,这件事原本他就应该付很大的责任。要是你真在他车上受伤,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这话说得不假,纪晨曦如果在今天的车祸中受伤,容墨琛第一个不会放过沈司夜。
沈司夜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再加上纪晨曦是他义父的亲生女儿,所以在被货车撞上的前一秒,他才会猛打方向盘,把货车对她的冲击力降到最低。
而在纪晨曦心里,沈司夜在最危急的关头能做出舍己为她的决定,足以说明他本意是想救她。
她拿手轻轻推了推容墨琛,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不要乱说话,沈大哥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容墨琛眼眸一眯,“纪晨曦,有些人善于伪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你这么天真,小心卖了还帮人数钱。”
纪晨曦耸了下肩膀,“我没钱没势,卖我又赚不了多少钱,谁会傻到做这种亏本买卖?”
“你是没钱,但你有个有钱的爷爷,继承了他留给你的遗产,你现在也是身价十亿的女土豪。”
“沈大哥是盛世集团的总经理,他什么世面没见过?哪里会把我的那点遗产看在眼里?”
容墨琛视线往沈司夜面上一觑,幽幽凉凉道,“那可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有些人靠近你是不是别有目的?”
沈司夜见他不遗余力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掀了掀薄唇,替自己正名,“晨曦……我就算真的欺骗过谁……也绝不会欺骗你……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他不顾身上的伤痛,咬牙将右手朝天花板的方向竖了起来。
纪晨曦急急扶着他,眼神关切,“沈大哥,你快躺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