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时间晚上9点。
我和豪子坐在一张塑料圆桌的两端，周围是一片夜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拿起铁板上的一串鱿鱼，咬下一口，看向对面怡然自得喝着啤酒的豪子：“豪子，你神神秘秘吹嘘了半天，大老远就跑来吃顿烧烤啊……”
“想什么呢顾奈？我豪子虽然纵横临江夜场多年，但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关于我的传说早就成为了过往云烟……等等，这些你也要保密啊，别和梁心语添油加醋地汇报啊。”豪子正口若悬河，突然发现说漏了嘴，转而讪笑着看向我。
我抿了抿嘴：“你那点事没人会关心的啦，上次你去酒吧喝酒，没两杯就倒下了，最后还是店老板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接你……”
“别说了，别说了，再也不喝了，向您学习还不行吗？”豪子连连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他的黑历史了。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彩铃声响了起来，播放的是周杰伦的龙拳。
“接电话吧。”我指了指豪子桌面的手机，这个时间点的电话，只可能是他家那位又有什么新指示了。
“那你稍微等我一会……”，豪子起身拿起手机，转身走了两步，“喂，不是说了嘛，今晚是男人间的会晤，没事不要……嗷，嗯好，你等会，我们现在就回去。”
豪子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低沉，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很少见到豪子这样的表情，拨弄着手中的铁签，笑着问他：“什么情况，又给说了一通？”
“比这糟多了，问心突然带队袭击了我们电竞社的练级部队。”
“问心”，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家伙下午才在我们手下吃瘪，还敢搞这么一出？”
豪子怒火中烧：“太他妈阴险了，趁着咱们俩不在线，搞偷袭。”
“估计还是因为守城任务，问酒公会损失惨重，他那么呲牙必报的人不可能善罢甘休，只是我没想到来的太快了一点，这才几个小时。”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
“回去再说吧，这小子欺软怕硬，没去找轩宇和风月公会的麻烦，单单盯着我们。”
搭上计程车，半个小时的时间回到宿舍，直接登录《国度》。
画面倏尔转到了洛道城，我和豪子对视一眼，一齐向着东城门走去，风铃公会的练级点并不远，就在城外的一处幽深峡谷。
期间李云乾发来了消息，今天晚上正好是他一人带队，下午经历了一轮守城活动，柳槿汐和梁心语都下线休息去了，这突然遭到问心带人围攻，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现在风铃的几十个人还在复活点呢。
“那边什么情况啊？”豪子问道。
“问心带了不到一百人，我们这边只有七八十个，现在都是灵魂状态，不敢复活，生怕起来又给杀一次。”李云乾共享了一下屏幕视角，复活点前果然聚集着问酒的大部队人马，一个剑士撑着膝盖坐在最高处的石头上，正是问心。
“那你稍微等一会，发个坐标，我和豪子现在过来。”
李云乾应和道：“好的……等下，我多问一句啊，你们不会是两个人过来吧？”
“是啊，我们两个。”
“……要不咱们多叫点人，问酒近100人，多你们两个恐怕于事无补啊。”
豪子脸上也露出忧虑的神色：“顾奈啊，不是不自信，咱俩应该也没本事把他们100来号人解决掉吧，再说问酒公会那可是有职业战队撑腰的，一般公会成员都是精英玩家。”
我若有所思：“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
“我晕，你今天是喝多了？哎，咱们的好友都不在线啊，今晚运气是真不行，正好赶上这一茬了。”
打开好友列表，轩宇那边一片黑漆，全部处在下线状态，风月公会那里也只有零星两个人，连神隐天乾这样一天16小时在线的主都不在。
豪子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叫……”
我一直都知道，豪子也是个有秘密的人，他的交际圈肯定不限于我们眼下的这些玩家。我刚进游戏，在30级之前的新手村，我遇到的豪子妹妹落花雨，以及在沼泽副本中同行的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的玩家，很可能是隔壁主城临安或者姑苏中某个大型公会的成员。
豪子为了风铃电竞社，选择了主城洛道，也和先前的那些人分道扬镳。跨着主城求援其实很让人为难，不说主城之前传送的高额费用，公会之间也有心照不宣的隐形规则，尽量不要去干预其他主城的内部事务，同城公会的态度通常都是一致对外。
我也算在网游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能猜出豪子是什么想法。
“行了，别琢磨了，就我们两个去吧。”
豪子咬咬牙，下定决心：“成，那就咱俩，正好你也转职轻剑士了，我们就给他们露一手，轻剑重剑，双剑合璧，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你冷静点，这口号等会千万别喊出来。”
看到我们的决定，李云乾多少还有点没把握，心虚地说道：“要不就这样算了？我们跑远一点，回主城复活也行，今天下午活动涨了不少经验，这一级其实也无伤大雅。”
“你就放心等着吧，这口气是肯定要争回来的，如果我们今天不应战，问心可能以后都会骑在风铃头上为所欲为。”
“那好吧，我们在复活点，等你们到了，就一起复活。”
在《神界》时，我打过无数场公会战，公会之间的争端，有时候就是为了争那一口气，就算是人数劣势，可能是必输的战斗，也不容退缩。哪怕是团灭，也要拼命换掉对面几十个人。
换句话来说，如果今日风铃选择了避战，那势必会寒了不少电竞社成员的心，留下风铃怯战软弱的印象，李云乾这个社长的威信也就没了。高校联赛在即，如果不能保持电竞社上下一心，很难带领队伍冲出强队如林的临江赛区。
……
根据李云乾的坐标，我们很快来到了战斗爆发的现场，这里说是峡谷，其实周围遍布着竹林，可以很好地充当掩体。
“喂，顾奈，我们是不是走正面更有气势一点。”豪子头上顶着个草圈，在竹林间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万一他们不听你说话直接动手，你怎么办？”
“跑啊，这不是废话吗，不然站着挨打啊？”
“……跑，好像不是很有气势。”
“行了，你看那个是不是问心。”豪子拍了一下我的左臂，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块青色的巨石上，穿着银蓝色铠甲的问心正坐在上方。
我点点头：“没错，是他。”
“妈的，这小子倒挺悠闲，我们什么战术？”
“兵分两路，你去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我去解决掉那边守尸的远程职业。”
“ok,交给我吧。”豪子神秘地一笑，左手在地面上捞起一个物体，随即猛地挥动左臂，将一块石头投掷了出去。
石头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砸在了问心的脸上。
问心嘴一歪，脸上出现了-12的伤害数字。
“动手！”豪子大步跨出竹林。
我紧随其后，不由得感叹：“你这一手，确实够出其不意。”
问心吃痛，猛地从石头上跳起来，环视四周：“操，谁干的？”
“吃我一剑吧你！”豪子从山崖上居高临下地起跳，重剑在空中释放了一个裂地斩，落地时刚好命中在问心的脑袋上。
-1236，出暴击了！
问心头晕目眩地站起来，刚要拔出轻剑，胸口一柄重剑已经贯穿过来。
穿刺，-976！
“搞偷袭是吧？”
问心踉跄着又后退了一步，谁知道重剑折返又再度袭来。
月舞，-888！
这武器还没拔出来呢，血量就已经少了一半多。
原本鸦雀无声的问酒人群炸开了锅，哪来的人如同神兵天降，打得问心毫无还手之力？
豪子趁胜追击，试图再补上两刀将问心彻底做掉，但问酒的牧师职业回过神来，几道大治疗术的光辉落下，瞬间将问心的血量抬满了。
“是你？”问心终于得以喘息，正色看了豪子一眼。
“能把你打得这般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的，可不得是我吗？”豪子见偷袭战术失效，也不急着继续进攻，转而改变为话术攻击。
“你放屁，我可是问酒青训二队的队员，你不偷袭能打得过我？”
豪子伸出一根食指，放在眼前摇了摇，眼神轻蔑：“没有牧师奶你，可能现在你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问心怒极反笑：“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扛住多少人的输出。”
豪子表现得云淡风轻，拉满了嘲讽效果：“呵，这就是青训选手吗？技不如人，只能靠人数取胜，可笑，可叹，可悲……”
“行！我们两个打，我看看你不搞偷袭，能打掉我多少血。”
“来便来，就是重复二十次，结果也是如出一辙。”豪子淡然地把剑横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