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老将军仍是执黑先行,可依旧不见胜势。可他偏乐此不疲,反正最近无事,就总是找了主簿来对弈。
主簿倒也是无所谓陪老将军下下棋。他一边在小陶炉上烹着茶,在大冬天的荒漠里烹出一帐的水气氤氲。
滚了水,主簿会从炉上取下,放到小几上,与将军落下三子再把水注入茶壶中。
窦老将军问过这是为什么。
主簿说刚滚的水会把茶泡老。啊?这样啊,原来茶也会老。
窦老将军端起主簿递来的茶,在鼻子前闻了闻,香!“这又是什么茶?”也不等人回他,又道:“你说这感觉,像不像是告老了?”
主簿也端起自己眼前的一杯,闻了又闻,才缓缓道:“咱们老哥仨这么多年……”
窦老将军嘿了一声:“谁和你是老哥仨?你一根白头发都没长出来,哪就老了?”
主簿淡淡的笑,“你不老是让我和吴参军年纪加起来吗?怎的就不加了。”
窦老将军眯了眼,也不知是在闻茶香,还是在想老朋友。“老吴呀,现在在家抱着重孙子了吧!”
主簿点头,“要不是你拘着他又在军中呆了些年,七八年前人家就回家抱重孙,现在他那长重孙都要考童生了。”
窦老将军嘿嘿笑,“你说,咱们一起驰骋沙场不好吗?老想着回家。没劲!”
主簿看着茶汤的眼挑着,看了窦老将军一眼,“头发都白了,你还不服老!”
“好,我服老,我告老了,你上哪去?再给谁当参军去?”窦老将军摇头晃脑的说着。
主簿摇头,“不当了,我也回乡,当个教书先生,得份束修,能糊口即可。”
“一个小院子,几间小屋,堂屋倒出来当学堂……”窦老将军眯着眼,“这就是你想要的?”
主簿点头,唇边少见的带上了笑。
突然脚步声近,而且是跑来的,“报——”
窦老将军再抬眼,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田间老翁的感觉,依然是一脸的肃杀,低沉的声音说道:“报上来。”
斥候进帐,行单膝武礼,“额伦族报来信,浩野族轻骑正杀来,最多不出一个时辰,少则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到。”
汗国是很多部族构成的,额伦族是一个大一些的部族,也是才与窦老将军用羊肉换粮的部族。
浩野族小的多,窦老将军原没想过他们会打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知道为什么?”主簿问。
“来报信的人说,他们觉得四渊有粮就该抢,不应该用肉换,那损了汗人的颜面。”斥候报得都有些气忿,瞪着眼睛。
“好个山匪的道理!”窦老将军一拍眼前案几。挥挥手,对斥候道:“再探,再报!”
“是。”斥候走了。
窦老将军起身从架上拿下自己的盔甲,“来人,吹号,集结!”
帐外小兵得令,不一刻号声便响了起来,在这荒原上,更显悠远苍凉。
“主簿,你看,这要如何告老?”窦老将军看向主簿,一副不能怪我的样子。
主簿不慌不忙收了茶具,熄了陶炉,给自己的案几放上四宝,把余下的小半杯茶水倒在砚中,磨起墨。
窦老将军麾下的将领,顶盔披甲进入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