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鸣冤鼓起,皂班*衙役匆匆跑到二堂禀报,有一布衣女子于门前击鼓。
知府正在与同知、主簿商定征徭役修城墙的事,三人俱是一愣。
自新任知府上任,徐州府内一直无甚大事,自也无人击过鸣冤鼓。
击鸣冤鼓,还是一女子,不知所为何事。
三人互看一眼,知府整好衣冠,抬脚刚要走,主簿跟上一步,“下属同去。”
知府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同知掩饰的咳了一声,指指案上文书,“这事下官去办。”
知府沉声喝令:“升堂。”
苏如画手捧一纸状书,随衙役走上大堂。
见得知府官袍官帽端坐正堂,两旁衙役杀威棒点地。
一遍遍低沉“威——武——”声出自手持杀威棒衙役之口。
西侧的升堂鼓起,“回避”和“肃静”牌仪肃穆竖立。
知府抬起手,随惊堂木叭一声落下。
有衙役低喝:“跪——”苏如画双膝跪地。
知府于高座上沉声问:“堂下所跪何人?”
“民女是双桥县宋河村,苏如画。”苏如画朗声答,字字铿锵,丝毫没有拖沓。
主簿在下首偷偷掏了掏耳朵:真是年轻人,声音都震耳朵。
知府余光瞥见,眉头略动,心下暗道:把他给闲的!
敛束心神,再看堂下这女子:她是不懂吗?“双桥县?你可知这是越级上告?”
“民女知晓。”苏如画挺直身体,这她当然知道。
知府皱起了眉头,真的都知道还要告?便再提点一下吧,“主簿。”
下首主簿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开口道:“本朝律法,越级上告者,笞二十。”看个热闹还得给你搭词,心里翻一个大白眼。
知府看堂下,问:“可还要告?”
“告!”苏如画一个字出口,掷地有声。
主簿瞪大眼睛,唉!光线太暗,看不太清相貌。
那声音有棱有角,刮得葛三耳朵疼,要挨打吗?!
知府自认是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还要告,那就打吧!扔下令牌,“笞二十”。
皂班衙役得令,班头杀威棒起落,苏如画身子一震,咬紧牙关没出一声。
杀威棒再起再落,又一个起落……苏如画到底是没挺住,泄出一声闷哼。
葛三亦是咬紧了后槽牙,仿佛也挨打了一般。
主簿侧了脸,目光下垂,不忍直视。
知府微皱了眉头,心软看不了动刑,还想来看热闹,活该!
十棍之后,每一下,苏如画牙缝间皆会溢出闷哼声。
主簿听得身子微抖。
知府看着主簿白下去的脸色,无奈叹气,刚想找个什么由头把人支走。
唱数的衙役唱到“二十!”
苏如画心下一松,终于打完了。
被打了二十下,是真疼,可是自己居然没晕过去,也是很意外。
葛三也暗自出了口气。
主簿脸色没有再白下去,连带知府也长出了一口气。
打过之人再跪不住,苏如画趴伏于地。
知府咬了咬牙,开口问:“堂下之人,你且说说看,所告何人?”心下佩服:这小女子好生能忍!
苏如画稳了稳呼吸,拼全力使自己的语声不带出颤抖:“民女状告双桥县坐贾,王有财……”喘一口气接着道:“王有财指使他人,意欲欺辱民女母亲。”
就这?这个在双桥县当地不能告吗?知府心生狐疑,表面却不显,“状纸呈上。”
知府接过状纸,仔细看了一遍,顺手递给主簿,才问:“你母女何时认识的双桥县坐贾王有财?”
主簿掀了掀眼皮,除了这状纸上写的肯定还有事情。
“民女与母亲在宋河村守孝,斩衰期未满,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村子,更不认识王有财。”
知府皱眉,无缘无故?难道……“你父亲是何人?”
“民女父亲苏河台,已从军多年,不在家中。民女母亲就是在家替夫斩衰。”
苏河台?主簿眉梢挑起,这人有军阶,还不低,只是一时记不起是何阶了。
知府心中疑惑更甚:这怎么可能,最少也应该是见过,哪怕贪图美色也是一个动机,怕是另有不可说的隐情,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呢?“那他为何要欺辱你母亲?”
“民女不知,请知府大人为民女做主。”
知府再问:“状中所述之人可都在?”
“同村葛大、催赌债的王二两人都在。另外所告之人:王有财,现正在徐州醉仙楼与人吃酒。”这次去双桥县,葛大与葛三抓到了王二,告诉他要上府衙告他,王二吓尿了,为了把自己从此事中择出,他主动说出了王有财的行踪。
“把这二人带上来。”知府又拿出一令牌扔于捕班班头脚下,“传唤被告王有财。”
王有财本正在喝酒,哪有想到会被知府抓了来。
在双桥县,坏事没少干,一来是催赌债使些手段,没什么人告他;二来毕竟县衙那里他打点的勤。从来没有真上过公堂。
如今上了公堂,衙役杀威棒点地,一遍遍低沉“威——武——”,声势骇人。
王有财一上来就被吓了个腿软。
再见得知府一脸严正,问祸害苏家娘子之事可是他所为。
王有财心中苦涩:这是何苦?自己与她家无冤无仇,害她做甚?
阅人无数,看出堂上知府不是个好相与的,索性也不隐瞒,知府问什么答什么,把事情始末说了个明白。指出幕后指使之人是双桥县县令。
知府看一眼趴伏在地上的苏如画,果然有隐情,这小女子定是早知道幕后之人,才来到州府宁可挨打也要告状。
主簿这会儿听出了趣味,一个县令使这腌臜手段对付一个守孝妇人,脑补出一本画本子来。
而堂上知府却是恼了,好你个双桥县令,竟是如此替天子牧民的?心里想着大为光火,又拿出一令牌扔于捕班班头脚下,“传唤双桥县县令。”
“葛大、王有财,押入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