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悦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回到二十年后,很想去问问二十年后的梁老师,跟她卖惨说他年少清贫,求学艰难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怪她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没多想一想,就相信了他的话。
明明冯鹏在追溯他和梁明生的情谊时说过,他和梁明生是在明年年底开始在各个村子里收购草药倒卖的,后来更在市里开起了药材行,成立了中药材饮片公司,又投资中药材种植。
她当时怎么就光听没往深里想呢?
梁明生和冯鹏要收购草药,得有本钱呀,他连三四十块钱的旧单车都买不起,又是怎么有钱收购草药的?
清平县再物产丰富,也没有能让采药人一夜暴富的千年人参或千年灵芝、千年何首乌什么的,这些东西清平县根本就不长呀。
她倒是知道清平县出产石斛,云上村的山上也长有石斛,知道梁明生们有在投资搞石斛种植,但没想到梁明生早早地,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在种石斛,现在都能采收赚一大笔钱了。
难怪,她也曾奇怪过,文老师有能力,又这么关照梁明生,他都愿意帮云上村的人致富,又为何放任梁明生年少时穷到这个地步不管呢?
亏她还帮他找借口,以为是他个性耿直,加年少自尊心作崇,拒绝了文老师的特别关照,所以才那么穷的。
真是万万没想到,梁老师真就为了在她面前卖惨而对她撒谎。
为什么呢?
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就让他那么没安全感吗?
“怎么了?”梁明生不安地伸手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梁明生想到中午自己看着文老师的情形,觉得肯定不是自己的脸上有问题,一定是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一
肯定是在想他不好的地方!
梁明生这么想着,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形成巨大的,黑漆漆的洞口,从洞中冒出森然寒冷的恐惧来。
“你脸上没有什么。”张灵悦幽幽地道,“我只是在想,连种植仙草都瞒着我,该不会,明生哥还有许多别的事也瞒着我吧?”
梁明生心脏砰砰乱跳了几下,他不知道张灵悦这话指的是上辈子的他撒谎的事,作贼心虚,一下子想到了隐瞒她收购草药的事。
他本打算最迟到过年,等石斛成熟采收卖出,有一笔大些的资金支撑,草药收购的事经过了小半年的前期发展,应该也把事情捋顺了,对行情的了解掌握得也更多,算初步稳定走上正轨了,就把这事告诉她的。
不料今天突然就被她质疑起来了,事情到了这地步,梁明生当然不可能再瞒着她。
只是,当话到嘴边要出口的时候,梁明生突然发觉,当初对她隐瞒不提的原因,显得那样薄弱苍白,不值一提,甚至很可笑。
当时觉得是自己的做人原则,事不成不扬,如今要说出来了,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尊心作祟。
难道不是他怕草药收购做不成,会被张灵悦看轻,才隐瞒不提的吗?
但其实,她那么好的人,那么体贴,那么细致入微地关心关切着他,又怎会因为他一时没做成功、不!就算他彻底做失败了,以她的为人,也不会就此看轻他的。
他那么做,究竟把她置于何等境地呀?
这不是一开始就默认了她不会信任他,否定了她的人品,同时否定了她对他的情谊吗?
他这么做,等于一开始就对她做了有罪推定呀!
梁明生大为羞愧,觉得自己真是太差劲,太对不起张灵悦了。
他完全忘了,刚开始收购草药的时候,才和张灵悦认识没多久,按理说对她的为人了解不深,就算认为自己失败会被她看不起,那也是正常的,不是多么大的罪过。
在梁明生的心中,仿佛天经地义地,觉得自己就该是了解张灵悦为人的,他没思考过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因此格外不能原谅自己。
自然地,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不愿被张灵悦看轻。
就是一瞬间觉得,这样不能坚定相信张灵悦人品,怀着一颗小人之心来揣度推测她的自己,简直不配站在她的面前,不配再和她做朋友,甚至一一
他觉得自己就不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