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珺踏入其中,众多绣娘便起身行礼,一样的宫装,一样的发髻,她竟从中体会到一丝美好。
“起来吧。”她穿梭在绣娘之间,看着她们刺绣的图案,有的是绣一片花开,有的是绣几朵浮云,有的在勾勒青山绿水的轮廓。
她们每人的绣法到底还是几近相同的,有一人,锦缎上是清雅秀丽的苏绣,还是双面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仿佛真的在闪耀着金光般。
绣工细致,色彩清雅,样式秀丽,饶是她的刺绣都好像失了风采。
但姜鸢珺不仅看到了她的绣样,还看到了另一个绣法,锦缎上绣的花仿佛能生出香味,浮云之下的大雁好似有声音,格外生动传神,那绣样好似浮在锦缎之上一样。
原来,这里竟如此卧虎藏龙,她们只做个绣娘到底是可惜了。
见她的目光在这两人的绣案前停留,柳尚服和宋尚服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使了个眼色,而后其中一人开口。
“这山水绣样是绣娘绿绮所绣,而这另一副百花盛开的绣样则是绣娘婉心所绣,此二人在此次新进的绣娘之中绣工都是拔尖的。”
随着柳尚服的一个眼神,两人便上前一步跪地行礼,“奴婢绿绮,婉心参见皇后娘娘。”
“无须多礼,本宫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绣样,倒是有一事想请教你们二人。”
“皇后娘娘抬举奴婢了,能帮皇后娘娘解困乃是奴婢之幸。”说话的是绿绮,她明显比一旁稍显紧张局促的婉心从容,不卑不亢,伶牙俐齿的。
“你们二人可否在薄云纱之上绣出一幅江山秋色图。”
很早之前她便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她绣过多次,都难以传神,还原画中的意境。
她也想难得的奢靡一把,让这两位出众的绣娘试一试,自己也好偷师学艺。
“回皇后娘娘,苏绣最难之处便是要做到双面乱针虚实针且双面藏针不留针脚,且要还原画作的意境,多一针少一针都是不行的。而薄云纱本就因薄如云而得名,只能用一二丝的极细劈丝的苏绣,比发丝还要细,若是一针错了,那便彻底毁了,极难将一幅完整的画作绣上去。不过,奴婢愿大胆一试。”
绿绮说了那么多,姜鸢珺还以为她不会应下,想来是怕若是没绣好,她会怪罪于她们,却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只是为了铺垫自己技艺精湛之处。
倒是个会给自己争取机会的人,能说会道的。
相比之下,她旁边的婉心就显得有些没自信了,她的声音虽然柔声柔气的,格外低,但还是说了姜鸢珺想听到的答案。
“奴婢也愿一试。”
“嗯,那本宫便给你们一月期限如何,玉翘,本宫记得宫里还有些薄云纱你去取给她们。”
也难怪柳尚服和宋尚服会主动向她提起绿绮,婉心不善言辞,若是推举给她,她们两位也怕因此姜鸢珺降罪于她们二人。
到底是有些私心的。
好不容易拿到的尚服之位,还是要护好的。
不过,这些,姜鸢珺倒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一眼,都是为了自己和生计,只要不是包藏祸心,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便可以。
她听玉扇说过,这各局之中亦有些小争斗,不过无伤大雅。
而这尚服局的绣娘哪个不是想往上拔尖,争取做个女史,掌衣,也算是有脸面了。
绿绮和婉心得到皇后赏识,自然也会有不甘心的绣娘。
但二位尚服却早早便训了,甚至腾出了个专门的空房给她们二人暂居,不过就是为了能免去些麻烦。
她们不管是何人出头,只是枪打出头鸟,若是有绣娘因为善妒做了什么,那被责罚的便是整个司衣司,尚服局,她们可不想让其他几局耻笑。
姜鸢珺挑了些布料,一个一个的用手揉捻过绸缎,挑了几匹够软和的便回自己宫里了。
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从前还觉得自己的刺绣技艺尚可,如今跟那两个小绣娘的刺绣技艺比起来,还真是有些黯然失色。
她还真是得好好学学,精进一下自己的刺绣技艺,不过旁的也不能落下,免得师父师母说自己贪图享乐,疏于操练一身本领,成了无用之人。
不过,洛晏璟的衣袍都是由专人缝制的,想来应当是不缺好的,她的若是次些,不也格外独特吗。
这么想着,她竟然多了些信心,下针时如有神助。
以至于被念叨的某人过来都未曾注意,只以为是玉屏。
洛晏璟满眼柔情,示意玉屏她们退下,探身看向姜鸢珺手中的绸缎,这么一会功夫,倒是初见雏形了,“珺儿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姜鸢珺猛地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抬眼便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立马带上了笑意。
“阿璟莫非批奏折批的眼花了,竟然连女红都不知晓了。”
洛晏璟被她的话反问的有些迷糊,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此刻正在做什么,他竟还真的问出口了,哪怕问句她为何要做女红也不会显得他迷糊。
但他怎么觉得有些奇怪,桌案上的料子都是格外暗淡,他从未让人送这种料子给珺儿过,这尚服局的人也不知晓挑挑。
他是说好料子紧着凤仪宫,不是说这样的好料子也要紧着凤仪宫。
“尚服局送来的料子和衣裳可是不合你心意,怎得还要自己缝制。这料子颜色和样式都不衬你.....”
这次,轮到姜鸢珺迷糊了。
心中忧虑眼前这人不会真的批奏折批的脑子糊涂了吧。
这答案都摆在明面上了,怎么还是想不明白。
“阿璟当真是眼花了,这料子这般深沉,我怎会穿身上,显得老气横秋的,是给阿璟制的。”
今日,两人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人一句的都是能逗笑对方的话,一会这个糊涂,一会这个闹笑话的,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这....我穿上就不老气横秋了吗。”
姜鸢珺听他这般说,无言以对只抿嘴一笑,躲开他的眼神,将针线仔细收好。
“阿璟平日里的寝衣大多都是这样的,旁的样式我怕阿璟不喜,便挑了差不多的。阿璟不喜欢?”
“你亲手所制我都喜欢。”
他身上所穿,都是出自旁人之手,后宫嫔妃有给他缝制的,但他从不会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