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小雪又悄悄下了一夜。
推窗望去,前些日子被清出的小路,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歆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到母后如今不知处在怎样的环境,一时间心绪烦乱,再也睡不着了。
抬眸朝着白茫茫的天空望去,此时的天空还没有大亮,若在平时,正是她睡得更香的时候。她伸手拉了拉颈间的毛领,默默期盼着:母后安好,吕琅顺利
此时的程莞,处境倒还算好。
外面寒风肆虐,帐内温暖如春。宗博指派了两个侍女贴身伺候,此刻正规规矩矩地跪在她的脚下,“太后娘娘,您就写吧。不然,咱们得跪上个几天几夜呢。”
说这话时,一个小姑娘微微侧了侧身子,活动了下发麻的膝盖,一张小脸皱成了枯叶一般。程莞微微阖着眸,听着她发出的细微声响,袖间的双拳握得越发紧了些。她知道,这信,她无论如何都得写,只是,能拖一日是一日,如此,也好给他们预留下更多的时间来。倘若因为自己,而让他们乱了方寸,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其中一个“嘤嘤”的哭泣声,程莞不耐地抬起眼皮,“若是我被熬出病来,你们猜,铁甲军的马蹄会不会踏到这里来?”
虽然明面上没吃什么苦,可是,她自从被送到这帐中,便没有小憩片刻。放眼过去,偌大的一个帐中,竟无一个可以安睡的暖榻,只有一张几案和一把石椅。而她,已经坐了一夜了。
大腿早已被冰得发麻,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脚边的两人一直时不时弄出些动静,使得她苦苦熬了整整一宿。
瞧着旁边炭火中升腾而起的袅袅白烟,程莞的手腕微松,轻轻打开双掌,心道:“既来之,则安之。”
她徐徐起身,矮身端起一旁的炭盆,放置在石椅之上,唇角微微显出些许笑意,心道:如此,石椅暖热一些,一会儿她也好坐在上面,伏在案上,小睡一会儿!
两个侍女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结巴着上前,“娘娘,炭火易出事端,如此恐怕不妥!”
程莞冷冷地瞟了她们一眼,“怎么,泼在你们的身上,这样才好吗?”
两人闻言,俱是一惊。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体型纤瘦的女子,竟然能如此直接!慌忙往后膝行着退了几步,再也不敢言语。
程莞矮着身子细细拨弄了几下炭火,这才出声道:“哀家知道你们那个首领的意思,你们回去禀告就行。若是如此耍心眼,那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如愿咯!”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在地上磕了个头,徐徐地退出屋外。
不一会儿,帐外便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程莞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帐外果然有人!
程莞轻飘飘地朝着帐门扫了一眼,不多时,门口便流水一般热闹起来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帐内便一应俱全了。
宗博拢着一身厚重的黑袍低头入内,看见程莞,先是模仿着汉人礼节,行了一礼。程莞微微抬眸,试了试新送进来的绣凳,果然软和许多。
“首领辛苦了。”
宗博豪放一笑,摆了摆手,“为太后娘娘效劳,是我的荣幸。”说着,停顿须臾,迟疑道:“只是不知太后娘娘何时能书信一封为宗某求些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