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份孝心与现实的纠葛之中，她暗暗希望，只要老爷子能稍稍减少吸烟的次数，哪怕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进步，也是值得欣慰的。
见到韩念念并未紧咬此话题不放，老爷子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宽慰。
这并非是对韩念念有所畏惧，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对家庭和谐的考虑——他生怕此事若被细心体贴的老伴赵母知晓，会徒增她的烦恼。
毕竟，赵母整日为家中琐事操劳，他实在不愿看到她难得的休息时光也被这样的忧虑破坏。
于是，老爷子借机将手中的毛线轻轻搁置，转而拾起角落里那根磨得光亮的竹条，继续他那未竟的竹器编织工作。
虽然岁月早已侵蚀了他的体力，让他难以胜任重体力劳动，但这份祖上传下的编竹手艺，却是程家渡远近闻名的绝活。
每逢邻里的婚丧嫁娶，人们总乐意请他编制精美的竹箱、竹篮，既作为对新人的美好祝福，也为他带来些许额外的收入，聊以贴补家用。
就连赵家琪和赵家义手中把玩的那些精致竹制玩具，亦无一不是出自他那双巧手。
这些小巧玲珑的玩意儿，几乎成了赵家每一个孙儿手中的必备之物，承载着满满的爱意与童年的欢笑。
正当老爷子专注于手中的编织，韩念念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爹，让我给您号号脉，看看您今日身体如何，昨天的药有没有按时喝呢？”
边说着，她的手已轻轻伸出，满含关怀。
老爷子闻言，并未拒绝。
对于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他而言，与医者的频繁接触几乎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早已习惯成自然。
老爷子随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关切询问：“你娘家那边没什么事吧？”
这句话虽简短，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对韩家复杂而微妙的情感。
他从不直呼为“亲家”，这种刻意的回避，要么选择沉默代替，仿佛在他心目中，这个称谓并不那么顺理成章。
老爷子想，反正自己这把老骨头，谁又能真的强迫他说些什么？
万一哪天惹恼了家中的那位“权威”——赵母，她的那根惯用的扁担可不会手下留情。
即便是在韩念念面前，他也是小心翼翼地以“你家”替代“亲家”，这份谨慎背后，隐藏的是他对韩家种种不满的复杂情绪。
然而，细细探究起来，这份不满似乎也有其缘由。
赵宸凡是赵家最为出色的孩子，却因与韩家结缘而被外界视为“下嫁”，原主更是被灌输了某种牺牲自我成全大局的思想，甘愿背负着这份“不对等”的婚姻。
而韩家对外界展现出的那副看似超脱尘俗的姿态，无疑给赵家人的心头增添了几分凉意。
在赵母眼中，这一切或许只是寻常，但在老爷子心中，却满是对儿子、孙子以及这位贤惠儿媳的深深疼惜。
“一个因中风卧床，一个心智失常。”
韩念念语调平静，同时轻巧地换到老爷子的另一只手腕，继续着她的脉诊。
仅仅过了一天，药物的效果怎么可能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