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带着宁康侯府的人,等在宫门前许久,等着楚玉出来的马车上已经覆上了厚厚的积雪。
翠儿捏着手指,在宫门前来回踱步:“世子他……怎么还没出来!”
一直坐在马车上的魏松元双臂环胸,紧锁眉头。
这次回京的结果不定,世子的生死,全看皇帝对宁康侯府的信任。
绯红而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风雪之中,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缓缓走出来。
掌灯的公公放慢了脚步,替楚玉照亮脚下的一方土地。
见楚玉走出来,翠儿赶忙将从侯府带出来的厚重披风,裹在了他的身上,魏松元也跳下马车,上前来扶着楚玉。
“世子,怎么样?”
楚玉轻笑一声:“无碍。”
皇帝虽然对她所作所为感到生气,却没有降罪下来,只是罚她在尚书房门口跪了个下午。
冬日的京都寒风刺骨,皇帝在上书房内将楚玉呈上来的东西全都看完,对着那张由宁康候亲手书写的家书更是反复读了好几遍。
初一眼看去,皇帝之见宁康候笔下的边关场景,重头再读,竟然是惊觉,楚玉是个女子!
他靠坐在尚书房的椅背上久久不言,盯着窗外地风雪,不用出门也能想象得到,跪在外面的身影会是和她父亲一样的笔挺。
先前调查楚玉时候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有了解答。
为何宁康候有这样优秀的儿子,却始终将她头上放军功分出去;为何每次他想要见见宁康候的孩子
,都被他推诿过去。
楚玉本就是女子啊!
女官在朝中屡见不鲜,却都是些整理文书的文职,鲜少有委以重任,更少有女武将的。
于作战之上,男子本就比女子有着天生的优势。
可这样一条准则,在楚玉身上,好像并不试用。
她从小力大无穷,年纪轻轻便上阵杀敌,在边塞军中更是有着小神兵的称号。
皇帝在尚书房坐了一下午,泪水濡湿了眼角,竟然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他靠在座椅上,不知何时入了梦,梦见的却是宁康候出征之时同他的对话。
彼时的宁康候,鬓角已生华发,穿着那一身铠甲,他们两个老家伙皆湿润了眼眶,宁康候举着他赐下的那杯送行酒,跪在他的面前。
“我戎马一生追随陛下从无半句假话,今日臣却想求陛下一件事。”彼时的宁康候满脸愁容。
皇帝他不明所以:“你少年时便追随于我,有何事情,你同我直说便是了。”
他在他面前是从不称朕,宁康候的父亲大乾第一骠骑大将军,是跟随他父皇的肱股之臣,宁康候更是有着从小追随于他的从龙之功。
皇帝信宁康候,就像是他父皇相信骠骑大将军一样。
宁康候一生对他直言不讳,这却是唯一一次犹疑。
“臣现在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若陛下发现臣的孩子有愧于陛下,您大可抄了侯府,收了兵权,发配出京都,也只请陛下能保我的孩子的命。”
他珍重的对
着皇帝拜下,久久没有起身。
梦中的皇帝想要上前扶起他,刚跨出一步,便是惊醒过来。他脚步趔趄,快速走到床边往外看,能看到跪在门口的那道纤细人影背脊笔直。
她身上的衣衫浸湿,身影在风雪中微微发着抖。
皇帝落下两行清泪,凭空看着桌上那张白纸:“今日托梦,你可是在提醒朕?”
他颓力的瘫在椅子上,冯公公走了进来,皇帝对着他挥了挥手,声音讷讷:“将人送回宁康侯府,宁康候世子禁足家中,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