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宇宙的每一个星球都在努力加速、加速、加速,试图突破空间的桎梏。迄今为止的太空旅行,已经靠2.0版本的曲率驱动技术维持住了纯速度。
这个技术依靠空间弯曲,然而弯曲过的路却无法再重走。
他们也尝试过寻找虫洞甚至制作,寻找支撑虫洞不坍缩的奇异物质,成了再次提速的关键。
这次灾难星的虫道,是人为制造的翻版虫洞。他们只能‘拆下’虫道的输出门,也就是用绝对温度定格塌缩瞬间的环状冰晶。
虽然无法知晓这样数量级,并且可以双向运输的虫道的制作方式。但至少凭借这么多捕获的门,是可以找出击碎它的方法的。
从A星各大实验室发来的数据详尽有条理,同时桑桑研究手中这块已知最大的环状冰晶已经半月有余。他的特殊触手就像土壤中的蚯蚓,只要时间足够,可以爬到任意位置,翻出所有的狐狸尾巴。
终于在一个中午,桑桑冲出了紧闭多日的实验室。
那会儿靳介正在和乌行简商讨,将各城超S送往天虞避难的可行性。
灾难星在袭击乌家失手以后,变本加厉,多地虫道爆发。不仅公然袭击军部驻扎点的避难所,现在连一般的AO也被带走。
A星沦为了虫蛀的食物。连乌行简的24阶魔方也被虫道撞击过。军部现在是背着农药杀虫的队伍。
“有办法了!”
桑桑轰一声推开门,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在门上发现了一种生物信息!来自虫族的灭绝物种桥蛛虫,它们的雌性能够在空间中织布,这些布生出雄虫,雄虫擅噬咬。”
靳介没听明白。
“所以你们研究了这几个月,告诉我虫道是一种已经灭绝的虫咬的?”
乌行简喝了一口水,说道。
“宇宙之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执政官。”桑桑知道他在怀疑,“我们先前讨论过许多可能,可控奇点、空间交叠、更荒谬的神造都是我们的看法之一。虫道制作有那么多方法,我们一个个比对,才找到了桥蛛虫的痕迹。”
“那解决方法是打杀虫剂?”
乌行简看到桑桑一本正经的点头。
“我们无法深入虫道内部冲击里面的奇异物质,只能摧毁通道本身。”
“也就是摧毁这些虫。”
办公室半开的门响起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异样的安静。
从门外走进来的是被靳介外派的竹节虫上校,在一个不算对的时机来到他这儿述职。
乌行简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只竹杆虫的肩章。眉尾一动,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怎么上一任执政官还给虫发工资买社保给军衔?
“各位首长好。”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靳介站起身,打开了左边储物柜,从一排排造型奇特的纸杯里,拿出一个节肢动物用杯子。
给风尘仆仆的部下接了杯水,放到它面前。
乌行简把视线从虫的身上移到人的身上,看着那个滚圆的腹部,心思极其复杂,但脸上半点不显。
“谢谢,靳介中将。在说起我的调查结果前,我想先向您道歉。”
竹节虫喝了一口热水,对靳介说道。
“怎么?”
“我吃了它。”
‘它’是指偷袭乌行越的那只竹节虫,不是为了得到情报咬下它的脑袋,而是吃了整个虫,不浪费一点的那种吃法。
“上校,为什么?”
靳介疑惑,那只虫远用不上他的上校动手,而且他特意叮嘱过。
“抱歉,中将。我可能要离开地堪了。”
竹节说着把自己的肩章取了下来,拿在手里。那是一枚很亮的肩章,虫像爱惜他的触角一样
爱惜它。
“……”靳介不悦,但他不能发作。因为在与异族们签订工作契约时,为了保障公平,所有异族都有一次不受干涉退出地堪的权利。
只要在离开时,清洗掉关于这里的全部工作记忆。
桑桑最烦虫族的虫虫们,它们无礼自傲,天性的毁灭欲无论多高的道德,多完善的法律都无法控制。
刚才汇报工作又被打断,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想把这只虫折成八段,当搅拌棒使。冷不丁听到竹节要走的消息,有点高兴。
“不急,你先把工作交接了再来找我。明天上午十点,我们慢慢谈。”
靳介说道,让竹节先离开。
“中将,我已经买好了下午两点半的船票,明天上午十点应该已经回到了我的母星。”
竹节虫走到靳介面前,拉着他手把肩章放到手心里,又推着靳介的四指,示意他握好。
几人不明所以。
“我从那只虫的脑袋里,看到了母星的覆灭。”
“母虫被转移到辐射海中,生出了无数畸变的卵。它们孵化成功后吃掉了母虫。”
“什么?”
靳介笨拙的单膝跪地,看着那双灰白的复眼。乌行简的全息影像站了起来,桑桑的触手全部长出,表示他准备进攻或者防御。
“灾难星骇湖逆潮,带出了休眠在淤泥中畸变种,还有其他东西。这个东西出现后,辐射海倒灌。他们的官方开辟虫道,向母星倾倒辐海之源。”
“倾倒祸源?在你的星球倾倒祸源,在我的星球随意抓人。”
靳介肚子一紧,跪坐在地上,额头浮上一层冷汗。
灾难星握着可以污染整片宇宙的辐射海有恃无恐。对内镇压反抗的民众,对外肆意殖民。
A星曾经牺牲巨大才获得胜利,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灾难星又开始耍这些下三滥。
不,不对。靳介感受到了额头的冰凉,他们一直没有想透为什么灾难星要抓超S。这不是什么下三滥。
辐射海是他们的底牌倚仗,为什么要倾倒向别的星球,还是倒得极难开采的辐海之源。为什么要抓超S?
“你知道对不对?”
靳介拽紧了竹节上校的肩章,小朋友感受到了爸爸的不安,使劲踢向面前的黑暗。靳介吃痛的捂住肚子。
上校的复眼流不出眼泪,甚至做不出悲悯的神情。他很羡慕三性人有丰富的情感可以表达,很羡慕顿顿星首领的智慧,还有很多来自其他星球的同事们。
甚至是没有血肉的机器人,他羡慕他们只有能量模块的简单世界。
在地堪工作的六年,是他漫长虫生唯一的真实。
不过这种真实比不了光年外已经沦陷的母星。
竹节上将摇摇头,
“对不起介介,我不知道。基地的所有人都这样称呼您,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只是一个虫虫,他的母星是一个虫虫星。荒凉、原始,为了食物和雌虫,几只虫可以打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