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智英’内部庆功宴出现黑粉袭击的消息冲上热搜之时,姜南柯和孔佑已经在飞往瑞典的飞机上了,此时距离他们的婚礼还有不到五天。
婚礼即将举行的消息前期都瞒的非常好,收到请柬的人都被新人告知想要举办私密婚礼,他们自然不会说。媒体也被打过招呼,他们也不说。理论上此事能一直隐瞒到婚礼结束,或许更久,搞得艺人要隐婚一样。
但实际上,婚礼请柬都发出去过百份了,知情者已经多到这个程度的情况下,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何况在总统都做不到只手遮天的国家,既然秘密都不是秘密了就肯定会暴露婚礼的消息。
民众会得知这个消息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偶然。
一个初中小女生,跟朋友分享自己吃到的一个大瓜。她男朋友是学校棒球社的成员,对方的哥哥是另一个知名棒球队的成员。这个棒球队的教练之一就是孔爸爸,孔爸爸要准备儿子的婚礼还得出国,肯定要跟队里请假。
请假的原因一说,队里的人轮番恭喜,当然也就知道了孔佑要结婚的消息。当然知情者都跟孔爸爸保证他们不会对外讲,那对外不能讲跟家人肯定能讲啊。当哥哥的告诉了弟弟,亲生的的弟弟怎么会是外人。也不拿女朋友档外人的弟弟就分享给了女朋友,女朋友分享给了亲生的闺蜜。
这一个传一个消息就上网了,消息还冲上热搜了呢。
【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瓜都能出现,前两天姜南柯被黑粉攻击导致送医的热搜刚出来,官方就辟谣了,现在你们有谣传姜南柯要结婚?还是什么去海外结婚?不是,这玩意儿都有人信?】
【首先说明孔佑跟姜南柯这对要是真结婚了那我肯定放鞭炮庆祝,可一来‘金智英’刚下线,那电影那么丧,我都怀疑这对会出问题。二来黑粉攻击的事还没解决呢。在这种情况他们决定结婚?不太靠谱啊,瞎编乱造的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郑宇盛和李正宰今天一起出现在机场,我去给我们家送机的时候偶遇的他们,还要签名合照(合照.JPG)之前只当这两人是有行程出国。可要是他们俩去参加姜南柯的婚礼呢?那不是也在瑞典吗?】
【瑞典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就在瑞典,我在瑞典的机场碰到金惠绣了(合照.JPG)注意一下,瑞典的机场!】
【如果真在瑞端那就真的太神奇了,我在瑞典的加油站碰到孙艺珍(签名.JPG)女神没有答应合照说是不太方便,但我真的在瑞典!】
【卧槽,首尔都很难偶遇的人,你们在瑞典碰到了?我的妈,我有点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了!】
【说到在瑞典偶遇的神奇人物,我碰到了奉俊昊和朴赞郁。合照和签名都没有,但我发誓,我真的见到了!导演们也没做什么遮掩,我没好意思上去要签名,可我真的碰到了(偷拍侧面照.JPG)建筑物能看出来吧,瑞典地标啊!边上的那个房子就是斯德哥尔摩市政厅,你们去网上随便搜搜就知道。】
【既然都在发偶遇,我也发一个。我碰到的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而是我们业内很有名的化妆师。这位更特别的点在于,她是姜南柯合作了很多年的化妆师。我有点相信婚礼的八卦了,真的假的?这对要修成正果了!】
【OMG!孔佑和姜南柯要结婚了?!不管,来来来,转发抽奖!】
【我的天!媒体都在干嘛,这么大的消息不报?而且热搜都上了,如果是假的公司怎么不澄清?该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热搜都出现了,公司也没澄清,非常多想要蹭这波流量的媒体就纷纷联系经纪公司,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还不能报?
经纪公司给出的回应很简单,艺人并不希望太多人关注婚礼。
关注婚礼的人可就太多了,多到郑宇盛感觉自己的英语都突飞猛进。
伴郎抵达婚礼举办地的时间比新人们要晚一天,不是郑宇盛不上心而是他之前在拍摄,努力赶工压缩时间才能挤出更多的假期来为婚礼做准备。
理论上婚礼现场已经没什么需要伴郎去做的,前期就要专业的婚庆公司负责,后面一直盯着的也是相对比较闲的孔妈妈,她碰到事都是直接找姜妈妈,两人就足够拍板解决婚礼筹备期间的一切大小事宜,不需要伴郎干涉。
但郑宇盛干涉的事情还挺多的,尤其是在招待宾客的问题上。
提前跑来瑞典打着参与婚礼实际上就是过来玩的宾客还不少,这些人都住在姜南柯包下的酒店里。孔妈妈其实不太知道要怎么跟这些人相处,他们也不是很需要孔妈妈招待,郑宇盛就出马了,负责安排这帮人的玩乐。
这是热搜没有出现前,在热搜出现后,好多身在瑞典亦或者周边国家的韩国人,尤其是韩国留学生。这帮年轻人不知道怎么搞到了酒店地址,跑来围观,人还不少。
郑宇盛一看这样不行,好些人都是自己或者带着助理来的,压根也没带安保,他得找人负责安保。又是一个事,杂七杂八的事情堆起来忙的很。
伴娘来的更晚,公务员请假也得提前两天。
刘嘉熙到的时候,热搜已经出现了,她在飞机上还担心瑞典那边情况如何,落地后跟郑宇盛碰了一面,勉强放心后,去协调给这些宾客换个住宿地。现在的住宿地都暴露了,肯定要换的。
在伴郎伴娘乃至于父母们都忙碌之时,新人们在干嘛呢?啥也不干。
未婚夫妻们落地机场再回庄园后,第一件事就上床睡觉,纯睡觉,两人都很累。连续一个多月的宣传期,他们都是东奔西跑,姜南柯不止要兼顾‘金智英’的宣传还有她新电影的宣发。孔佑则是在忙碌电影宣传的同时,也在忙婚礼的一些安排。
爸妈并没有决定全部,到底是孩子们的婚礼,一些具体到婚纱选择这样的事,她们只是给予选项最后还是要孩子们决定。
孔佑决定了包括婚礼后续的派对在户外举办,现场布置要用什么花,新娘捧花又要用什么组合,给宾客们的伴手礼又要选哪些等等。都是些细碎的事,但也很忙。
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休息自然是先睡再说。
睡醒了呢?
睡醒的姜南柯在床上发呆,睡了太久,睡懵了。
窗帘有三层,最厚重的那一层遮光绒布被拉开了,最外面的一层是纱帘,中间这层叠加,遮光性也一般。阳光透过布帘,光线是朦胧的,姜南柯就躺在床上望着窗帘上的几何图案发呆。
这座庄园是农场原主人建的,原主人建来度假的,走复古风,欧式农场主的乡村田野路线的小庄园。彼时买下来后,姜南柯也对这里做什么改造,只让人换了一些软装,也没太管,如今住进来,又是刚睡醒,只觉得陌生。
陌生的环境里出现了熟人,男朋友推门进来看她醒了,放下手上的蜂蜜水,掀开被子上床,等她扭身爬上自己的胸膛,摸着她的发丝柔声告诉她,其他人都在哪,在做什么,家里还有谁在。
爸爸妈妈都已经到了,亲戚也已经到的差不多。好些人没来过瑞典,都出去玩了,屋里除了佣人之外,就他们俩在。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孔佑亲亲她的发顶,“我看冰箱有牛排,柜子里有米面,你想吃牛排还是煮粥?”
趴在他胸口的姜南柯伸手圈住他的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娇气,“饿过头了。”什么都不想吃。
“我看农场的苹果园都结果了,要不要去摘了玩?”孔佑担心她饿,摘了苹果闻到果香肯定就想吃了。
姜南柯对苹果有点兴趣,“七月就结果了吗?”苹果不是秋天结果的吗?
对农业也不是很懂的孔佑说,“我看已经红了,可能品种不一样?”
既然这里的原主人是买来度假的,农场的作物就冲着好看加好吃去,也没管什么经济价值之类的。苹果园并不大,也就一亩地左右,但站在外面看会觉得挺大的,这里面还有个小亭子,亭子边还有秋千。
孔佑坐在了秋千上,本意是想让女朋友过来晃一晃沐浴阳光,但姜南柯并不想晒太阳,就在亭子里的摇椅上躺下了。
没诱惑成功的未婚夫也进了亭子,看缩在躺椅里咬着苹果的女朋友小口小口的磨着苹果吃,就问,“还没缓过来?”
慢吞吞的颔首的姜南柯嘴里含着已经被裹成苹果泥的食物,含混的吐出一个字,“累。”
忙碌太久,骤然闲下来好似所有的疲惫都涌上四肢,姜南柯脑袋空空的,对着男朋友伸出胳膊。孔佑挤进了摇椅里,把她抱在腿上,陪她一起看着阳光下硕果累累的果林发呆。
他们这段时间都很累,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有跟对方详细表达过自身的疲惫。
那些倦怠不来自于身体,而是灵魂承受的高压。
也不对,孔佑露出过一些,他面对网络舆论的不耐烦,压力太大时也跟女朋友倾诉过。如果都是骂,他可能只会怼一下傻逼真多,可很多人都在夸,他被那些夸奖搞的实在心烦。
偏偏这种事要是对外讲,怎么听都是他矫情,他谁都不想说,就会跟女朋友说。
这是情人们恋爱后才出现的一种新型结界,当事人完全没有发现的结界。
如果没有姜南柯在,孔佑是可以跟非常多人诉说心中苦闷的,他又不是没朋友。
他如果跟姜东元说,网络上那些夸张出现的莫名其妙,姜东元不可能说他矫情,姜东元还会让他放宽心,到底舆论也只是一阵一阵的,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姜东元还能陪他不醉不休呢,兄弟还是靠谱的。
即便朋友不能说,经纪人也可以说啊。孔佑自出道就跟着金长均,双方之间就没有不能说的话,当初推进‘熔炉’,金长均还是关键人物。他要是跟金长均说舆论如何如何,金长均肯定能理解他,同样可以陪他喝酒放松。
以上这些当姜南柯出现时,那个无影无形但就是存在的结界,便出现了。
孔佑什么都想跟姜南柯说,无意识的,好的坏的有趣的无聊的,他都会想跟她分享。这些分享里当然也包括了,郁闷的心情。他在说那些的时候甚至没有想过她能不能理解她,她当然可以,这还用想吗?
但这段时间前辈也很忙,前辈也很累,后辈就有意识的在压制给前辈造成更多的负担。
姜南柯在交友上的运气即好也不好,她拥有远比孔佑的交际圈更庞大的倾诉对象,她在很久之前,就明白很多事没必要说出来,自己明白就行。
她的密友有很多跟她三观都不合,准确的说是最亲密的那几个跟她三观就没有合的。
新电影的事给姜南柯造成了很多压力,即有电影是否能正常上线的担忧,也有片子是不是被她拍砸了的忧虑。
新电影什么都好,题材好,立意高,成片也不错,去试映会看过的人大多都在夸。唯一的问题就是,那部电影很可能被某些人诟病太娱乐化,某些极端女权主义很可能会喷一句娱乐至死的评价。
姜南柯的电影如果解构,那就是贯彻喜剧的内核是悲剧的操作。两女一男斗渣男,两个女孩子还互相成了朋友,中间有很多喜剧桥段,那都是导演故意创造的。
最典型的一幕戏就是,姜南柯所扮演的女二,在手握火钳子进入自己身体时,剧烈的疼痛导致她五官都扭曲变形,第一次尝试还因太疼而失败,丢了火钳子,下-身还留着血。
少女就坐在一滩血里痛哭失声,哭的特别丑,丑到鼻涕随着呼吸冒出了个鼻涕泡泡。
当大银幕上的女演员用斗鸡眼看着泡泡,看到泡泡破裂后,突然给自己逗笑了。
彼时试映会的现场,观看这一幕的观众也不自觉跟着笑,会场在一片嬉笑声中又从四周传出此起彼伏的叹息。
这样的场面怎么能笑呢,演员笑了,岂不是让观众更心酸。
少女收了笑声,好似重新有了勇气,再度拿起火钳,深呼吸,镜头就跟着火钳泛着血光的顶端,进入一个充满猩红色的黑洞。
画面一转,就是女孩在医院醒来,妈妈疯狂的骂她,可少女藏在被子里,对着镜头骤然笑开。那是个有点坏的小姑娘恶作剧成功的笑容,笑得很是可爱。
这一幕出现,观众又笑了,会心一笑的笑容。
整部电影的画风都是如此,导演用这样的小把戏去掩盖了喜剧内核所隐藏的痛彻心扉。
看完电影的李沧东为姜南柯担心过,提醒她,小心评论,娱乐至死可不是好评价。把女性的苦难拍成‘喜剧’,同为女性的导演必然会被某些极端分子攻击。
彼时姜南柯只是对李沧东笑笑,她其实知道,她完全可以跟李沧东探讨,她创作的初衷就是不想把苦难弄的太悲催。那样好像,女孩子们的人生也变的黯淡无光,她想要世界是彩色的。她还相信,李沧东大概率能理解她的创作思路。
可姜南柯已经懒得进行这样创作理念的讨论了,一如最初她和李沧东出现思路不同时,她果断换人一样。当她碰到‘金智英’的项目,她也是很直接的只作为演员和资方的身份参与,而不去干涉团队创作的事宜。
早在姜南柯只有十六岁还是个真真正正的少女时,她因反抗李绣满带她去公关,而直接掀桌导致差点被公司冷藏后。她也无意识的,逐年转变一些,逐渐转变为,不再跟身边的人掰扯,为什么她认为正确的事,大家都不赞同。
如今的姜南柯早就知晓什么叫不要浪费口水去说服别人,如今的姜南柯即便面对孔佑,有些话也是不会说的。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习惯了一个人扛着所有问题,再去慢慢解决。
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如今未婚夫妻挤在一张摇椅上,看着即将丰收的苹果林,孔佑先开口了。
后辈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舆论的荒谬,世道的离奇,以及男女性别的议题其实就是在争夺生存物资。但实际上,底层不管是男是女都应该团结起来去攻击上层,这才叫把蛋糕做大,只攻击彼此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