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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二十八章(1 / 2)

但凡没遇到过金泽维这个人,韩舒苒面对躲她的女演员都会上前堵人的。但凡没遇到过金泽维,韩舒苒根本不会给《母爱》立项。

韩导有新项目要立项,那个项目还是几年前很多人都抢过的本子,此事知情者很少。少到金惠绣躲着韩舒苒也没几个人发现,因为双方都没把事情摆上台面。金惠绣躲的很隐晦,韩舒苒没有一次在她躲了后追上前的。

当导演的其实想跟躲她的女演员说,你如果真不想演那就直接拒绝,没关系的。做妹妹的知道躲她的姐姐也很纠结要不要出演,才会躲着她,她也就不去问,你到底想不想演,对方自己都想不明白干嘛还问没答案的问题。

介于原定的女演员极有可能不会出演,导演在不逼迫那位女演员给答案的情况下,也不排斥跟有兴趣出演的女演员见面。前者代指金惠绣,后者指的就是单约前男友在楼梯间见面的金敏熹。

在不可能真把搞事的兄弟推下楼的前提下,李正宰黑着一张脸给傻子兄弟和明显在闹的现女友解释,他和前女友没有单约,只是碰巧在洗手间门口遇到。金敏熹听说了韩舒苒有新项目要立项,但没看到本子,就想问李正宰那个项目大概是个什么故事。

之所以洗手间门口会换到人更少的楼梯间变成了单约,纯粹是在洗手间门口聊天也太奇怪了,那边拐个弯就是楼梯间,纯粹碰巧,仅此而已。

男朋友的解释女朋友是信的,韩舒苒一开始就没有不信男朋友,真的就是在玩而已。这个解释郑宇盛也是信的,他也是在玩,但他跟玩一下就停的‘姐妹’比,明显更不怕死,明显想搞事。

“说来说去你跟金敏熹就是单独见面了,还被赵寅城看见,你不尴尬吗?我都替你尴尬!”郑宇盛浑身上下写着活腻了,还想持续怼兄弟,“你就是....”

“你就是想挨揍是吧?”李正宰阴嗖嗖的开口。

郑宇盛一下就老实了,闹归闹,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韩舒苒在边上笑出声,这两人是真好玩。

好玩的兄弟俩重归于好,三人组也就回头往内场走,刚进去就那么巧碰到了金敏熹,对方还冲他们招手。三人组都站住脚,三人组都知道女演员招手的对象是谁,郑宇盛龇牙一乐,等着看戏,李正宰给了他一肘子,勾着他脖子把人拖走了。韩舒苒抿唇憋笑,站住脚没动,等着女演员过来。

女演员本人没有什么导演是她前任的现任这种概念,金敏熹眼中韩舒苒就是导演,她来找导演聊的也是工作相关,是否有可能合作。

导演也没在意女演员是她现男友的前任,也是跟她聊工作,聊剧本你应该看过《母爱》,那本子里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前任和现任凑在一起聊的貌似很和谐,远处偷瞄的兄弟俩在那两人分开后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随后又互相翻脸。李正宰怼兄弟就是没事找事,说那些干嘛。郑宇盛表示我是为你好,赵寅城都看见了,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说?要是韩舒苒从别人那听到这个,本来没事都能搞出事来。

本来没几个人知道的事,随着釜山电影节的结束,韩导要筹备新项目的消息渐渐就散出去了,其中有消息更灵通的连剧本是《母爱》都知道了。找上门的女演员变多,不合适的韩舒苒就直接说不合适的,合适的她就先留着人再谈,如果金惠绣真的拒绝出演就从合适的人中挑女主。

女主角因各种原因挑起来很慢,但确定立项的项目组建团队倒是很快速。韩舒苒跟CJ签约了,项目正式立项,团队搭建好,一切推进的都很顺利,直到开始确定演员。

《母爱》是纯粹的女人戏,这次郑宇盛就没考虑过参演啥的,但在圈子里混,好项目抢的人多,他跟韩舒苒关系又好,自然就被托关系问情况。

又是一个三人饭局,这次吃饭的地点在郑宇盛家,他收到一个朋友送的帝王蟹,让另外两人来家里吃螃蟹,顺带帮送螃蟹的人打听一下,“艺珍让我帮忙问问,你是觉得她哪里不合适吗?”说着话把掰开的蟹腿递给她。

韩舒苒接过先咬了一口,眯着眼享受鲜甜的蟹肉,爽到了,再说,“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只是在等惠绣姐那边的消息。”

孙艺珍是CJ推荐给导演的人,资方推荐女演员,只要不是差距太大,导演一般都不会拒绝。韩舒苒也没拒绝,她只是没答应。但这种事,没答应跟拒绝差不多,孙艺珍就送了螃蟹来打听。

男朋友是知道金惠绣躲着自家女朋友的,但他不清楚,“她还没联系你?”

“没。”韩舒苒对上‘姐妹’询问的视线,同他解释,“孙艺珍其实很合适,长相和气质都很合适,再瘦弱一点就更贴病弱的女主角,但我觉得惠绣姐创造出来的人物能给我别样的惊喜。”

郑宇盛也知道金惠绣的事,他对此事的想法是,“那姐应该不会接吧?”

“会接,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李正宰的想法相反,“你当初还想劝金惠绣接呢,现在改主意了?”

“也不是改主意,都这么久了还在躲,我改不改主意都无所谓吧。”郑宇盛问韩舒苒,“你的想法呢?继续等?”

韩舒苒在等,等到所有配角都选的差不多了,女主角的选择不方便再拖了,她给金惠绣发了条短信,跟她说,CJ推荐了孙艺珍出演女主角。

收到短信的金惠绣望着手机楞了好一会儿,她早就知道孙艺珍在跟这个项目,如同孙艺珍那边大概率也知道她的存在一样。但她一直当不知道的,韩舒苒这通短信发过来,她再当不知道的话,这个角色极有可能就是孙艺珍的了。

相当于鸵鸟的脑袋必须从沙堆里|拔|出|来,直面问题。

早上发出短信的韩舒苒一直在等,等到午夜才接到金惠绣的电话,姐姐问她想吃什么,妹妹说我家有酒。

带着下酒菜上门的金惠绣进了有酒的屋子,两个小时后喝得酩酊大醉的女演员到底突破了迷障,答应出演,合约隔天就签了。

签了约,变身导演的韩舒苒,对金惠绣没有什么演技上的指导,这位演技不需要她指导。导演对女演员的要求就一条,多看看传达母亲自私自利残害孩子的作品,电影、电视剧、纪录片,乃至于新闻都行,看了之后给她写个读后感。每三天就必须有一篇,每三天她们见一次,一起看女演员之前三天看的作品,再沟通她的‘读后感’。

女演员对各类作品的读后感写的都很像那么回事,但导演跟她一聊,彼此都能发现金惠绣还在挣扎,挣扎于她要去创造一个自己会厌恶的角色。

对此,导演没说什么。对此,女演员很焦躁,焦躁到一度想给违约金退出项目,但一直咬牙扛下来了。

《母爱》的拍摄过程非常折磨人,女主角是身心都受折磨,工作人员的折磨更多是身体层面,拍摄进度太慢,一直要加班,一直在重来。而导演属于精神方面的,心情阴郁到连给男朋友打电话的次数都变少了。

李正宰很敏锐的发现了韩舒苒状态不对,有介于《母爱》实在不是一个多‘美好’的剧本,他就想着导演很可能被自己的作品带进去了,此前在《救赎》的拍摄时就发生过。

为此,男朋友抽出一切时间尽可能去片场陪女朋友工作,也陪女朋友渡过心情低落的拍摄日常。他实在没空的时候就把郑宇盛丢过去,为这个,两人还排了个值班表呢。

在商量‘值班表’时,郑宇盛是很不乐意的,那又不是我女朋友。可在每次轮到他值班时,跑的比谁都快,这位在片场频繁的出现,差点让其他工作人员怀疑他和韩舒苒是不是有点什么,亦或者李正宰、郑宇盛和他们导演是不是在玩奇幻三人行。

奇幻三人行在拍摄中期变成了四人组,金惠绣加入了队伍。一般还是三个人见面,李正宰和郑宇盛轮换的么,他们俩都挺忙的,还有个要正式挂牌的公司在那,没空一起来,只能单个出现。

一起喝过无数酒,见面的时间也多了,兄弟俩不免就会用男性视角给姐妹俩传达一个突破性别限制,又稳稳卡在性别限制内的角度。

性别不同更容易放平心态。

“母亲能一直欺负女儿其实是一种你天然就比我弱的心态,所谓持强凌弱,我强,你弱,我就可以欺负你。欺负你我还有无数好处,我怎么可能改呢,我只会得寸进尺。换成儿子,小时候再怎么被欺负,长大了母亲都会有顾虑,打不过啊。父子也一样,父亲看儿子不管对方多强壮都觉得可以欺负。”

“所以实质上父母子女的相处也是一种家庭权利的交接,有些家庭交接的很顺利,有些家庭就不是。归根到底不是情感纽带有多深,而是孩子被欺负惯了就忘记了怎么反抗。母亲欺负孩子就是强大欺负弱小,那只要弱小变得强大了,我指的是心理,这段关系自然就可以断开。怕就怕,孩子一直认为自己弱小,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这话是平时看起来跟个傻狗一样的郑宇盛说出来的,听到这段话的韩舒苒对他的评价是大智若愚,得到郑宇盛一个巨大的白眼,你才愚!

这段话也让金惠绣从泥潭中拔出了一只脚,她已经足够强大,早就不是当年弱小的自己,更遑论不敢反抗母亲,乃至于被母亲影响到无法进入角色,这就太弱小了。她很强大,她绝对不弱小。

这段话让导演宣布可以拍女主角的戏份了。

此前一直在拍外婆的戏份,金惠绣上老妆跟一个童星搭戏。那段时间拍摄经常重来不止是金惠绣的状态问题,还有小演员年纪太小,才五岁,经常被‘严厉的外婆’吓哭,哭了就得重来。

拍摄就这么顺起来了,一直顺到剧组明天就要拍杀青戏。这场戏在剧本里就一句话,女儿站在门口等着母亲死亡,没有台词。

明天就要杀青,今晚金惠绣却拎了一袋子七、八瓶烧酒来找导演喝酒。韩舒苒望着挨个从袋子里掏酒瓶往桌上摆的女演员,怀疑她明天不想拍了,这些都喝完,明天怎么拍?

酒还没开始喝,金惠绣就跟导演说,我喝烧酒你喝啤酒,“我就算宿醉在镜头前也不会出问题,你不行,你老实点。”

压根也没打算喝酒的韩舒苒抽了抽嘴角,伸手示意,您请。

直接拧开瓶盖的金惠绣都没往杯子里倒酒而是往喉咙口灌,连灌三瓶都没花一分钟,算是开局就把自己灌趴了,等第四瓶拿在手上又灌了大半瓶后,她才吐出一句必须要借由酒精,只有醉了才有胆子对她人宣之于口的恶毒心思。

“我也想过杀了她,我最恨她的时候恨不得她出门就被车撞死,我是不是很恶心?”

韩舒苒心脏猛的一缩,钝痛,垂下眼睑,当她醉了。安静的听着醉鬼说酒后的胡话。

醉鬼说她第一次听到那女人说她来了初潮就是女人,女人能赚钱的路子还有很多时就恨不得那女人去死。醉鬼说她不止一次在心底祈求神明让那女人能爱她,也不止一次去祈求魔鬼能用最痛苦的方式带走她。

醉鬼说她不是下不去手,她就是怂,胆小,懦弱,活该被欺负。醉鬼说她怂到只敢在剧本里借着演员的身份,演一个弑母的畜生。

醉鬼真的醉了,七瓶烧酒都下肚,醉到都开始说胡话了。一直安静听着,滴酒未沾的韩舒苒开口了。

“别那么做,会后悔的。”

“做了,也好。”

前后两句话间隔得有十来分钟,前后两句话都没人回应,听的人已经醉了,嘴巴里嘟囔着支离破碎的过往,早已没了理智。

这一夜,韩舒苒就说了那么两句话;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天光大亮之时,也是剧组要准备开工的时候,女演员整个人都很萎靡,走路都需要助理搀扶,头疼欲裂,面色惨白。女演员状态糟糕到不少工作人员侧目,导演却什么都没说,只对做好妆发看起来如普通出一次门没什么区别的女演员说,来吧,拍摄了。

拍摄了,监控器里的金惠绣就是女演员,是另一个世界的‘韩舒苒’。

女演员前期的表现跟她和女导演商量过的人物表现一样,面无表情,眼底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她表现的很好几乎能做到一条过,导演却喊不出‘OK’,不知道为什么,韩舒苒觉得还缺一点,可她也不清楚还缺什么。

整个片场都安静的等着导演喊‘过’,导演那边一直没动静,镜头不动,镜头前的女演员也不动,就这么继续拍。

拍到突然的一瞬,女演员的眼眶有了红晕,导演在那滴泪掉落前喊了‘OK’。整个剧组像是被从暂停又按下播放键的电视剧,所有人物都动起来,女演员动作最大,捂脸溃逃。

韩舒苒看到了那滴泪,那滴泪砸在她的心湖里,带起涟漪泛起波浪,就这么消弭了过往。

空间封印被那滴泪打破,另一个时空的韩舒苒和镜头前的女演员重叠了,她们是彼此的倒影,她们也终究长大了,可以同弱小的自己说再见,再也不见的长大。

《母爱》前后拍了有一年,做后期的时间更长,这项目前前后后弄了有三年。作为三十岁送出去的生日礼物,韩舒苒到了三十三岁才收到。

此时男朋友已经真正变成了公司社长,此时大智若愚的郑宇盛都开始缠韩舒苒给他定制个本子了,此时CJ组局弄了个内部的试映会,邀了一众大导包括几位外国电影人来看《母爱》的成片。

李在镕私下跟韩舒苒说,CJ可能想搞个大的,往奥斯卡推。韩舒苒也觉得有可能,但她没太关注商业运作上的事,更多想的是下一部作品,以及,是不是应该结婚了?

时隔三年,情侣们都已经成为对方家庭的一份子,去年韩家回老家祭祖时,李正宰就跟去了。今年韩舒苒还去参加了李正宰侄女的婚礼呢。两边家庭都默认对方是家庭成员之一,韩爸爸虽说依旧不是很赞成结婚,但也没那么反对了。

那他们差不多就应该可以结婚了?

“我跟你说正事呢,发什么呆啊。”李在镕问她,“想什么呢?”

韩舒苒想,“你说我是先去市政还是先办婚礼?”

“嗯?”话题跳的太突兀,李在镕一时没反应过来,“先签婚前协议吧。”转念一想不对,“你存款多还是李正宰产业更多?前者就签协议做婚前财产公证,后者就直接去市政。”

“他应该比我有钱。”韩舒苒叹气,“我的钱都用来买镜头了,现有存款连买辆车都不够。”

“那就直接结婚。”艺术家很实际的建议,“要是路走岔了,到了离婚的那一步,你还能分他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