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一大锅鸡肉,颜色微微发黄,余温还在咕嘟冒着热气,辣椒的辛辣和野菜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光是看着就想流口水。
四妞一个劲吞咽口水,目不转睛盯着铁锅。
一会儿跑出去看看,二哥有没有回来,一会儿坐在凳子上,屁股上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动来动去。
那边,陈二柱还不太明白,懒汉老爹是什么意思。
自打大爷爷来骂老爹不务正业,整日睡大觉,不干农活,两人发生口角,已经一年多没有说话了。
陈大伯家里。
陈大伯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坐在门槛上,和家里人一个劲子吐槽。
“老婆子,你不知道,闲哥那兔崽子,是鬼迷心窍,非要选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还是望门寡,真是觉得自己命够硬,能压制住妇人的命格。”
“还一下子要俩婆娘,看把他能的。”
周氏在院子里择菜,嘟嘟囔囔。
“你那好大侄,怕是脑子里只剩下人家姑娘的脸蛋、腰身,各人有各人命数,整日躲在屋子里,喝酒睡大觉,人怕是废了。”
陈大伯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嗷嗷叫。
“老婆子,什么叫废物,人不是还好好的嘛,毕竟闲哥儿可是我亲大侄,再怎么混账,也比村里的偷鸡摸狗的张大光强吧。”
“哎,头疼,一个灾星都难养活,眼下又拉上一个小姑娘,来年的税,闲哥怎么交啊。你等会儿让老大给闲哥儿家里送两斤苦荞面。”
周氏不满,继续低声吐槽。
“家里人多,自己都不够吃,还给小混账送吃的,是不是挨骂挨上瘾了。”
“都一年多了,也没见你大侄子上门道歉,这门关系怕是断了。”
陈大伯气呼呼一甩烟杆,翻身回到炕上躺着了。
周氏撇嘴,这是戳到陈大伯的肺管子了。
“吆喝一声,老大,听你爹的,去给陈闲家里送两斤棒子面。”
周氏低声喝骂,就当喂了狗。
不对,喂狗吃,也能听到叫唤两声。
算是抬举他。
“大爷爷、大奶奶,在家吗?”
陈二柱,双手捧着大海碗,走进小院。
周氏有些疑惑,“二柱,有事?”
别是来借粮食的吧。
陈大伯听见声音,悄咪咪趴在窗口偷看。
陈二柱面色平静,淡然道:“三妞上山抓了一只野鸡,我爹让我给大奶奶送过来一碗。”
“大爷爷呢?”
周氏有些迷惘,太阳打西边过来了。
那家伙还舍得送肉过来,留着自己吃不香吗?
周氏笑着回应:“在床上躺着呢。”
陈大伯刚想出去,忽又一想,这么是不是显得自己很贪吃。
陈二柱在来的路上想着,懒汉父亲,天不怕地不怕,家里唯一能制服的他,只有大爷爷。
前段时间,爹和大爷爷吵了一架。
关系僵硬,必须要先缓和一下。
不然爹又发神经,自己和大哥怕是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爷爷,我爹说了,他错了,后悔得很,不该说混账话气你,这些日子一直苦恼,但是呢,我爹面簿,拉不下脸道歉,让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个混账、畜牲。”
陈二柱起初说瞎话有些不得劲,但越说越顺溜,后面骂脏话的,越说越上头,连带着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糟糕,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陈大伯赶紧起床,装作释然道:“好了,二柱,你爹混账,我身为长辈,怎么可能和他一直计较,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整个青霞村,谁人不知道我的气量最大。”
“谁不说我人好。”
周氏撇嘴。
陈大伯看了看鸡肉,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的香味,深吸一口气,这年月鸡肉金贵。
挥挥手,“端回去,一只野鸡顶多三斤,拔拔毛,去掉内脏,顶多还剩下两斤,一家人够怎么吃的。”
陈二柱放下碗,准备起身离开。
推推搡搡实在不是他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