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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拾陆 爱她的泪,爱她的疤(1 / 2)

“叩叩叩——”

正当剪刀即将刺破肌肤之时,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自门外响起。

“姐姐!”

凤遇竹的声音穿透门扉,打破了空气中紧张的氛围。

柳烟桥动作一顿,慌乱中,手中的剪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外之人素来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这声响动,她心中急切地想要进门,再次伸手敲了敲门:

“我睡不着。”

她太了解柳烟桥,如果真发生什么,能够打开这扇门的话一定不是“我担心你”。

柳烟桥,她的姐姐,总是这样温和。她好像永远没有坏情绪,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会让人觉得心安的存在。她将所有坏情绪都留给自己,而把温暖赠予别人。

她只会自己躲起来,她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叫自己别担心,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将自己打发走。

但如果是凤遇竹需要她,她随时都在。

她不是太阳……她的姐姐,才是。

思及此处,凤遇竹抬头望了望天,声音有些哽咽:“姐姐……”

“我好难受……”

不出凤遇竹所料,话音落下不到一息,门便从里被打开。

不过开门之人似乎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状态很糟糕,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前,还不经大脑思考,就已经将门打开。此刻面对凤遇竹,她的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而凤遇竹见门打开,并没有给她任何反悔的时间,立刻从门缝挤了进去。

柳烟桥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可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呆呆立着,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在……”刚进门,她的视线便顺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落到地上的剪刀上,入眼瞬间,心脏好像被人攥住,让她喘不过气,凤遇竹神情有些恍惚,“……做什么?”

面对凤遇竹的提问,柳烟桥并未作答,她始终低着头,回复给眼前人的是良久的沉默。

“姐姐……”

凤遇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人,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仿佛是觉得大声一点就会将这人如泡影般惊碎,

“你怎么了?”

明明自己出门前她还很高兴,眼睛跟星星一样,连唇角都是上扬的弧度。可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却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幅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画卷,所有的生气都被抽离,只留下了空洞和沉寂。

到底是怎么了?

凤遇竹在心中无助地笑了笑,还能怎么了?自己明明全都知道啊……

她心中又渐渐升起火气,自己出门前明明都让青凌跟着……自己明明有所察觉不是吗?!

可为什么没有细想一下?!为什么会让她去呢?!

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去?如果自己也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凤遇竹的目光落在柳烟桥身上,眼中包含了自责、痛苦和无尽的悔意。她看着女子,那个明明昨天还笑容满面,在马场肆意奔跑的人,现在却像一朵凋零的花,静静立在那里,无声无息。

她走上前去,看着柳烟桥的眼睛,那双曾经充满生机的眼睛,现在却空洞得让人心痛。她伸手欲握住女子的手,可还不等碰到,像木偶一样的人却突然动了,在凤遇竹的手即将落到她手上的前一刻,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躲避开了凤遇竹的触碰。

凤遇竹皱起眉,怔了怔,抬眼看向柳烟桥,眼眶微红,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不肯放弃,又上前一步,柳烟桥躲,她便追,一人前进,一人后退,终于,柳烟桥被逼至床边,无处可退,才终于停了下来。

柳烟桥木然在床边坐下,凤遇竹蹲下身,小心翼翼尝试着去触碰眼前人,可不等她的手靠近,女子便又受惊似地躲开。

凤遇竹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她想不通,为什么柳烟桥会如此抗拒自己的触碰。

“姐姐,”凤遇竹看向女子,“我是小竹啊……”

女子仍没有反应,见此,凤遇竹心中升起一股恐慌,她红着眼眶,一双被水雾浸润的眼睛看着眼前人,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艰难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你要因为那些该死的话……不要我了吗?”

这话似乎有温度,柳烟桥像是被这句话烫到惊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凤遇竹,眼睫颤了颤。

可给出的回答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姐姐……”

这一阵沉默让凤遇竹的心沉了下去,她几乎认为眼前人是默认了自己的推测,见人愣住,她慌乱抓住柳烟桥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被润湿的眼睛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女子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不忍,她声音有些哑,几乎是失控地染上了哭腔,语气少见地慌乱,可又偏偏硬生生压下去,从而才艰难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舍得不要我吗?”

“姐姐……你看看我……”

“你摸摸我……”

她的眼睛急切地搜寻着眼前人那道能看向她的目光,却以失败告终。她声音都开始发抖,将脸上那只手贴得更紧,

“姐姐……”

“我是你的小竹啊姐姐……”

“你……不要我了吗?”

手上肌肤温软的触感让柳烟桥眼眶颜色更深了几分,她出神地看着凤遇竹,眉头越蹙越深,眼中雾气也越积越重。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眼泪快落下,她才失魂落魄地缓缓摇头。手上也缓缓用力想从那只手中抽回。

凤遇竹却眼中含泪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的行动落空。

柳烟桥毫不示弱,加重力道,想挣开眼前人的束缚。

两人皆不相让,柳烟桥更是像倔脾气上来的孩子,因为挣不开束缚急出眼泪,甚至另一只手也上前帮忙,可她的力气依旧比不上常年习武的凤遇竹,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解不开禁锢,她像终于崩溃,泪水决堤,大坝崩塌的巨响震耳欲聋:

“别碰我——!!”

……

静,死一般的静。

这一嗓子让原本紧张的氛围陷入寂静。

凤遇竹被面前人这一嗓子弄得有些愣神,可手上却依旧不打算放开。

而柳烟桥,似乎是被刚刚那一嗓子夺去了所有力气,她终于不再挣扎,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她低下头不去看眼前人,杂乱的发丝遮住她的脸。一个字,轻轻地,无助地,细若蚊闻地从她发颤的嘴唇中吐出:

“……脏……”

“滴答……”

这个字落下的瞬间,凤遇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撕裂,血液滴溅的声音。

她看着柳烟桥,突然明白了什么,想通这个问题的瞬间,心脏一阵绞痛,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紧紧缚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你不明白吗?”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

她终于愿意开口,眼里闪着泪光,唇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双手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的身体,不知道被多少双手摸过,我的手,我的脸,我的全身上下……”

“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我竟然还用这样的身体去碰你……”柳烟桥说着,低下头,她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一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滔天罪行,绝望又无助,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唇间溢出一声绝望又苦涩的嗤笑,“我竟然还亲了你……”

“天呐……”

泪,顺着两个沙哑的音节无声落下。

这滴泪落下,凤遇竹仿佛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棒,脑中一片轰鸣,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

她低头深呼吸数次,才又抬起头看向面前女子。

“姐姐……”

眼前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这世间……只有你同我最相配。”

闻言,柳烟桥唇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她看着眼前人,一时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上天对她的怜悯还是给她的惩罚。

“不对……错了……”她轻声道,“都错了……”

“……你怎么会同我相配呢?”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

“你怎么会同我相配呢?!”

小竹怎么会配她呢?错了……一切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语气又弱了下来:

“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那你应该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他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这样的。”

是她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所贪念,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就不该期待和小竹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