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于柳烟桥这样的反应早有预料,凤遇竹云淡风轻解释:
“其实一开始不叫这个,我给它起的名字是踏云。”
“但它性子太烈,我那会儿训它的时候总想摔我,我就骂它是倔驴。”
“后来日子久了,它就以为自己叫倔驴了。”
柳烟桥唇角微抽,看着面前这匹高大雄壮的骏马,实在无法将它和“倔驴”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而这时马儿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它轻轻地低下头,鼻孔微微扩张,仿佛在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气息从它的鼻腔中喷薄而出。它低声嘶鸣,仿佛是在回应凤遇竹。
“……”柳烟桥看着这一幕,一时失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一段日子没见过它了,”凤遇竹抬手摸摸马背,“来,让我瞧瞧你退步没。”
说罢,她翻身而上,动作轻盈而熟练。马儿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动作,微微一侧头,便让她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凤遇竹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向前小步跑去,步履轻盈而有力。
渐渐地,那一人一马的速度加快,柳烟桥瞧着这一幕,眼中亮起一抹不明的光。
这匹名为“倔驴”的马儿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马匹的范畴,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充满了灵性。可不管它如何跨越飞跑,跨坐其上的人依旧保持着从容自信。
她像一阵风,连发丝都飞扬起自由的弧度。
柳烟桥不由得想起一句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句诗在她脑中从未如此刻一般具化过。
在遇见凤遇竹之前,柳烟桥也从未想过,原来一个女子身上也能爆发出如此蓬勃的生命力。
旷野的风让她衣袂飘飘发丝飞扬。
这里半点不像那一方小小天地,连风也粗犷。
柳烟桥的视线依旧落在那一人一马身上。她不是世人口中的好姑娘,可生活依旧教条。这以至于她对凤遇竹,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是一种除却情爱,却又再纯粹不过的情感。她从前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就在今天,她找到了答案。
柳烟桥看着那道欢呼着肆意奔跑的身影,似乎终于明白了心底那一直存在的、呼之欲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向往。
“姐姐——!!”
凤遇竹身旁的风呼啸而过,她自远方策马而来,口中高声唤着柳烟桥,笑容都张扬。
马蹄对准的方向是柳烟桥。这样的高头大马猛然冲向人该是会将人狠狠吓上一跳,可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姑娘,却是没有移动分毫。
那马在她身前停下,如此近的距离,却未碰到她一片衣角。
马上人单手擒着缰绳朝她伸出手,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只有耀眼的笑与从容的自信张扬。
马下人没有丝毫犹豫将手递了过去。仿佛在这一刻,两颗心在无声的交流中达成了默契。
见此,凤遇竹唇角轻扬,手上用力,马下人便如同蝴蝶翩翩坠入怀中。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演练过上百次般一气呵成。
凤遇竹仿佛回归天空的鹰,不羁,又轻狂。她从后将柳烟桥稳稳圈在怀中,手中擒着缰绳,一道不算嘹亮但气势十足的低斥从她口中传出:
“驾!”
耳边是风的声音,柳烟桥感受着这难得的自由,随着马蹄声逐渐急促,她也发出阵阵惊呼欢笑。
凤遇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着这一阵欢笑,眉头也跟着上扬。
柳烟桥很爱笑,但总是那样浅,那样轻,就像常年吃药的人偶得一颗糖放入早已经被苦药浸透的口腔,甜中却又混着深沉绵长的苦涩。
有很多时候,明明她也难过,但面上却总是保持着那份温暖的柔和。她总是太温柔,连难过都内敛。
比起那些,凤遇竹更喜欢她现在的笑,不受束缚,不掺旁念,有的只是再纯粹不过的欢乐。
像是笼中鸟终于回归天空,像是池中鱼终于回归汪洋。
一切本该如此。
她,本该如此。
“小竹——哇——!!”
白马漂亮的鬃毛因为疾驰而飘逸飞扬,凤遇竹耳畔萦绕着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听着这阵阵欢笑,她唇角的弧度不经意又上扬几分,连策马的低呵都被染上了几分笑意。
阳光倾洒而下,将两人的发丝漂得发亮。
“姐姐。”
“嗯?”
“想学骑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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