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柏珏领着柏瑾匆匆进了极吾宫,似乎更像是高阳家堂的堂会一般,更显得压抑且肃穆。
高阳弘济正坐首案,太后与宣皇后左右并坐,太后侧是皇贵妃,皇后侧是樾夫人、澜夫人。
皇贵妃侧侧端坐着高阳柏暐。
二人一一告安。
待礼节过后,王昤示意,屏退了所有旁人。
王昤巡视一周,安安静静地端坐着。
弘济受意,便也清了清嗓子。
“祈儿无恙,母后与朕,便也心安了。说说吧,你小子想讨个什么赏?”弘济转向柏暐。
“回父皇,七弟平安,便是赏赐了。”此时的高阳柏暐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格外低调谦逊。
“祈儿安好,也是澜夫人的福分所致。朕,也有另一则好消息,也算澜夫人双喜临门吧。”
“臣妾…愿闻其详。”澜夫人依然温温柔柔,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年岁将至,西北王即将回朝,朕顺便嘱托他,为俞伯羊选购一匹军马。素日里,这都是太仆司之责。朕想着,几个皇子也需要历练历练。老大忙着宗祠祭祀之事,老三又是个不着调的主,便让老二,负责相关事宜。没想着,这老二报给朕的预算,可比往年省了好大一笔费用!这个老二,是个当家的料!哈哈哈”高阳弘济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年,皇儿怜爱百姓辛苦,开荒减税,朝廷的银两捉襟见肘。掌家不易,守家亦难!老二有这番能耐,也是高阳幸事。”王昤赞道。
“回太后,皇上。柏筠、柏祁随时感念太后、皇上不易,能为太后、皇上分忧,这也是他们做子孙的分内之事。不敢贪谬。”
澜夫人听着这母子俩话里有话,先是赞老三救老七有功,再提点了太仆司往年购马军资耗费巨大。
澜夫人自知王昤母子这番话,是当着高阳柏暐的面儿,故意在敲打皇贵妃背后的万家。也只好顺着太后老人家的意思,一切以朝廷和高阳氏为重,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敢太过成功,博了万氏的面儿。
…
绮鸳阁是九歌的司空间,也就是九歌的工班部,明面上是首饰店,主要研发锻造武器、工器。以谱册的形式,通过世家府邸的主母之手,供给各世家大族以武器宫器的售卖,能置换之物,不是钱财,而是信息。
这些信息,便统一存汇在了十神庙。执事通过信息的可信程度和重要程度进行筛选、估价,再通过十神庙售卖给需要的买家,待价而沽,累积巨富。
同时,各大族主母为了巩固自身地位和家族势力,也可以通过图册夹层,提出诉求。于是便有了桃花面和象公馆,一部分专门帮着解决那些妾生、外室之事。
王昤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牢牢地掌握了各世家大族的软肋,以江湖,策朝堂。
九歌的发展自然进一步巩固了高阳弘济的大爍皇朝统治,也自然在江湖朝野埋下了一枚隐形炸弹。
可偏偏,高阳尚、老二、老三都不约而同地盯上了绮鸳阁。
以及,那个行踪不明的,卢为霜!
当初,高阳昺光为了收回西北军,私下联系敬尚兄妹,通过九歌买得韩宵性命为投名状,方能入其宗谱。
可曹天罡与韩宵,是征战沙场去,一刀一枪拼了命的生死兄弟。
当时的曹天罡,已然自断了子孙根。
皇帝之名不可违,可高阳敬知道,兄妹俩若想真正在高阳家落脚、有所依仗,就必然有所决舍。
也是高阳敬,最终以百“十神币”,买得韩宵之首。
可怜一代战神,仅以百万金,殒于权斗之下的同袍之手。
彼时,高阳敬,不足十八岁。
当时,王昤为了巩固高阳政权,平衡各皇子势力,暗地里命人扶持了亲族全没的褚秀良。又为了牵制褚氏,通过常氏背地牵线,让高阳尚也搭上了徽溟殿。
高阳昺光贪念渐显,引起了王昤的警惕。
九歌的存在,自然打击了高阳昺光在爍城安插的各种暗桩和眼线。
于是,高阳昺光不得不借着芈家子之事,刘家兄弟回玉州伴读后,背后力主高阳尚、嫁给了刘景淳。
当时,王昤本也想借高阳昺光之手,查出刘景淳之母,进而摸索《天兖六爻》的讯息,便也顺势而为,同意了这番姻亲。
彼时的高阳敬已然紧紧与高阳昺光捆绑一起。
高阳尚无奈,为了族亲,只好答应通过联姻,暗地里查探刘景淳母亲,也通过刘家在爍城的府邸据地,摸到了九歌的司空间。
谁知,好巧不巧。玩世不恭的高阳柏暐居然也弄到了九歌术的“飞雪银毫”,又因着数年前那宗“金汁碎尸案”摸到了象公馆。当时的万皇贵妃自知其深浅,长公主可以查、太子可以查,可太后、万万不能碰!
这也是当时长公主连失养子夫妇、却依然不得不咽了这口苦,还得远赴西北之委屈。
也方才有了高阳家宴那番浅尝辄止却众人欢喜的“施桹贪腐案”。
可偏偏这老三,又是个心细如发,心里门儿清的一个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放掉任何线索,索性盯上了绮鸳阁,直接挖了一条密道查。
芈昶歌作为九歌术主,只知工术设计,却不知其制造、量产、功用、售卖。
芈家之事,让她不得不依附于程家,最终,也是摸上了绮鸳阁。
澜夫人给了案样,芈昶歌以泠王妃的身份,终于订得了一副镯子。
高阳柏暐叫万皇贵妃截了这副镯子,专门在芈子曦回玉州那日,借芈子曦之手,把那副寓意深刻的镯子送回了二皇子府,暗暗表达了联谊之意,共查绮鸳阁。
朝廷明面上的事,王昤自是问心无愧。
可朝廷背后的事,九歌,只能是天子的。也只能,为大爍皇朝唯一的主子服务。
那便是,大爍皇帝:高阳弘济!
其他任何人,沾染不得。
这副恶人,亲儿子是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