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羋子曦更有些吃惊。玉州大族里，有才慧背景的少年多了去了，为何偏偏选着武将两子，千里迢迢送到玉州皇城伴读？
刘景淳点点头。“你回金州拜祭，可要买些什么？”刘景淳突声问道。
“我...”羋子曦顿时哑口无言。往日都有母亲操持，她从未真正考量过需要准备什么物品。
“你不用担心，我出发前悄悄准备了些。”刘景淳宽慰道。
羋子曦心生一暖，两眼涕出些许泪来。
刘景淳挤着袖口为她擦去眼泪。“我知你没了父母亲人，心里难受。你想哭便哭一会吧。我会帮你擦干净，不让旁人见着的。”刘景淳诚恳地说道。
羋子曦双眼便是裂开了缺口，不发一言，泪水却喷涌而至。她就那么木木地坐着。这几个月来，有人寻她身世，有人护她安危，似乎都为了她芈家秘密。唯有眼前少年，真真切切关心她的感受。她再也无须紧绷着一路神情，放松地肆略自己的伤心与悲痛。
重阳全族皆灭，她侥幸重生而来。却莫名生于西北，遇着与命脉密密相连的闵昭华。生日前夕，被人出卖，拐去庹胡，好不容易生死命悬再次逃了回来。照顾她如亲母的闵姨，还未等解开她的生时秘密，便不明死因地去了。看似最安静羸弱的韩离北，如今身份不清，敌我不分，小小年纪生了太多心思，连自己父母都不放过。而那曾拉着她冲破黑暗穹顶，破茧成蝶的韩离湘，落入庹胡手里，死生不宁。那曾足以让她倾覆天穹的战神，那心念里还未开放的情愫与眷念，那成长素日里萌生的崇拜与向往，却又被亲眼所至，弩穿人亡。被亲族弃而不顾，卷走患难与共的谢凌峰，下落不明。曾经自己祖父救下的西北战士，却又因护她命丧傭州，连尸体都不能被收殓便又匆匆逃命。
短短几月，却生生经历了太多人难以感受的遭遇。却还得生生撑着回到玉州，为族人申冤，找到自己的仅存的姑姑和信里说的“芈家少主”。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如今身明敌暗，前路杀戮还不知所以，回到金州和玉州又是怎样的局面。她都未曾所知，也不敢去想。担负了太多，驱使着她不断前进，却忘了停下来歇一歇，哭一哭。
“眼泪的味道，竟然不是咸的。”她蓦地记得这句话，是小叔叔告诉她的。如今她才懂得，眼泪的味道，竟是如此苦涩难咽。
刘景淳默默递给她一张饼，“哭饿了，吃些，存点力气再继续哭吧。”刘景淳轻轻说道。
饼...对，那个水壶！
羋子曦一惊，恍恍然记得刘桂柱留给她的那个水壶。谢凌峰开了盖口，可是壶身的机关还没弄明白。
她紧着拿出壶来。“你可愿帮我看看？”递给刘景淳。
刘景淳接过来细细打量。然后温柔说道“这个，我师傅教过我。”说罢，几下叩开壶身一个口子，取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纸来。这纸覆了层油脂，应是防止被水溶虫蛀。羋子曦迟疑地摊开来，见是笔墨勾勒的山水图貌。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