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韩离北望着眼前一幕,撕心裂肺地吼道。
韩泠彰紧着跟了过来,只见着梁上悬着的闵昭华,如西北凛冬,院里那赤裸荡着的一撮冰凌,一片片雪花强势着压下来,那撮冰凌就在风雪积压中,荡着舞着,释放着那股倔强愤懑的孤独。随后掉在地上,淹没于皑皑白雪之中。
韩泠彰猛地把韩离北的头紧紧扣在怀里,不让他看着。韩离北如同一尊冰雕一般任韩泠彰支撑着,一点一点融化开来。
“阿娘,也是解脱了。”韩泠彰安慰着韩离北。抬手示意严肃把闵昭华放下来。
“爹爹,固原城耽搁不得。阿娘本就日日念着大焮城,就让她葬在这院里吧。”韩离北冷却下来,漠然说道。他已经没了阿娘,若再耽搁下去,傭州不保。
他相信,阿娘既已选择了这条路,自有她的追求。至少那一刻的选择,终是卸下她大半生的枷锁,许了自己以自由。
“北儿随爹爹一起去。”韩离北抬头望着韩泠彰,认真说道。
“你可会骑马?”韩泠彰捧着他的脑袋柔软问道。
“会。”他其实多居玉州,除了韩唯安偶尔带着他去大爍朝东郊马场跑两圈玩乐玩乐,但没有在这冰雪瀚漠的旷达中自由奔驰过。可他不得不说会,也必须会。
“好,你和爹爹一起。”韩泠彰决然地拉着韩离北便离开。临行前,只是吩咐了严肃说“叫人买副棺材,就埋这棵树下吧。不用刻碑。待事情解决,我自会来接她回家。”
说罢,把韩离北往怀里一拉,飞身跨马,朝固原城疾驰而去。
风雪扑面而来,夹杂着刺骨的严寒,让韩离北的双眼视线逐渐朦胧。韩泠彰尽可能地把他往怀里裹,不让风雪直接扑向韩离北。韩离北紧紧地圈住韩泠彰,拥抱着那身体里的温热,眷恋且贪婪。他从未如此拥抱过爹爹,可他亦从未停止过这种贪念。
他想活得像个正常的孩子,而不是权弄的工具。即便眼前这个人,不是血缘至亲,可他,明知韩离北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却用自己生命,为他拼搏过存在的尊严。
胯下的駬騠飞驰,韩离北亦不知道自己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怀里的温热散去,一片冰寒。似也感觉到些什么,突然顿住飞驰的四脚,前腿骤然蹬起,因速度太快骤停,在风雪中划出银色光晕,如天马辟临,周身弹射出雪色神彩,夜色下光驳点点,覆以轮廓,晕染出一圈神明般温暖的光环。
駬騠长嘶数声,声音凄然哀绝地荡涤开来,一圈一圈逐渐隐匿至黑暗中。
韩泠彰的身体,依然紧紧圈着韩离北,砰然倒下,砸进雪堆里。駬騠环绕两人,来回踱步,时不时把头低下来,吐着热气呼着韩泠彰,一拱一拱地抵着他的脸。韩离北迷迷糊糊地苏醒,环着的躯体已然坚硬成冰。
韩离北的身体被紧紧的黏着在韩泠彰的盔甲上,动弹不得。駬騠似乎很通人性,不听地朝着韩离北呼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