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弘缨出宫后,径直去了韩府。
“母亲。”闵昭华礼仪周全行礼道,虽她只是韩泠彰舅母,可因韩泠彰自小在长公主府长大,她也顺着旨意唤一声母亲。
高阳弘缨愣愣地望着闵昭华良久,突兀地问道“你与彰儿聚少离多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闵昭华似懂非懂地凝望着高阳弘缨。
“你可曾夜夜望着烛火,盼着彰儿归来?”高阳弘缨继续喃喃问道。
“自我与你父亲成婚后,我们的房里只燃红蜡烛。我就是这样数着红蜡烛,一支、两支…一直数到燃尽了一千支蜡烛。盼来的,确实是你父亲命殒的噩耗。”高阳弘缨出神地盯着空洞的远方,追寻着记忆里模糊不清却又清醒异常的轮廓。她抓不住,却又死死跟着追着。
闵昭华安静地候在旁边,听着高阳弘缨絮絮叨叨地念着。她也曾,如此执念的拽着一个人。
她本细小与他竹马青梅。
他攀着树,给她摘了第一颗枣子。
他熬夜一宿,为她做了第一支风筝。
她淘气被野狗追,他便为他她横横挡在身前。
他说“将来,我定要娶你的,你可不许嫁旁人了。”
只奈幼时的岁月里,连欢情都蒙了一层雾纱,不明就里却又稀里糊涂。似那夜色朦胧里的蜡烛,活在光明里的眼睛,却看不透光源外的黑暗。那漆黑一团、不着边际的世界里,有听不见的鸟嘤虫鸣,有看不见的山野河流,有触不及的瀚海星辰,有那惶惶世界里的算计忙碌,也有那恋色鸾情里的鸡鸣狗倡,有那斑驳荏苒的软语温柔,也有那凌烈灼热的肝胆赤忱。
而那支烛光,却成全了她生命意义里的全部救赎。
她何尝不是?
“收拾收拾,带着孩子们,拜过太后,便去西北吧。”高阳弘缨转头爱怜地抚摸她的发。“同是女人,我何尝不了解?去吧。”
闵昭华跪礼行安,兀自退去。
西北,有她日思夜念的人。
…
长乐宫。
“母亲,把闵昭华放过去,泠彰危矣。”高阳弘济甚是遗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