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余淼淼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
记忆力超群的她想起了这辈子的童年往事,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发不可收拾。
她闭着眼却如同身临其境。
余淼淼的奶奶王梅英是个强势的女人。
据说曾是地主家的大小姐,一辈子众星捧月惯了,与儿媳妇蒋子君似乎是上辈子的仇人,从来都不对付。
眼见蒋子君为家里生下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她也没了找茬的理由。
蒋子君母凭子贵在余家愈发得宠,这可让老太太打心底感到不高兴了。
于是她便闹着要回乡下老家去住,她去住不要紧,却坚持要带走蒋子君的一个孩子。
眼瞅着婆婆哭着喊着舍不得乖孙,书香世家出身的蒋子君做不来和婆婆对着干的事情,她想着家以和为贵便答应了。
因为老一辈的思想,老太太带不走小孙子,便把小孙女余淼淼给带走了。
从余淼淼记事起,她最常听见的一句话便是奶奶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妈妈不要你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知道吗?”
余淼淼年纪小却不是傻子,她只当她是真的没有妈妈,这都是奶奶好心安慰她的话。
平日里的奶奶对她有求必应,恨不得把她当成眼珠子,她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是奶奶欺骗了她。
可是这事不知怎的,让那些和她一起玩泥巴的小朋友们知道了。
小孩子的恶意是那样简单而直接,他们围着她一边跳着一边转圈,嘴里还喊着,
“你妈妈不要你了,你就是个野孩子!”
“我…我不是”彼时的余淼淼还是一张白纸,任谁都能在上面随意涂鸦。
“我…我不是”其中一个小男孩学着她的话怪叫着,引来其他孩子们的哈哈大笑。
另一个小男孩也紧随其后,他将手中的泥巴丢到余淼淼的头上,
“不,你就是!”
“我们不跟没有妈妈的野孩子玩!你走吧!”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满脸骄傲地看着她。
“对!我们不跟你玩,因为你没有妈妈!”
余淼淼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动作。
她看见自己放下了手里的泥巴,在孩子们幸灾乐祸的讥笑中一点一点弯下了脊梁。
余淼淼是一个人走回家的,没过多久就发起了高烧。
她梦见平日里熟睡的床榻上躺着一只大老虎,这让她感觉很害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见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坐在她的床边。
可等她醒来,哪里还有什么夫妇?
余淼淼看着床边崭新的芭比娃娃问奶奶,“哪里来的玩具?”
奶奶笑眯眯地告诉她,刚刚来了个叔叔阿姨送给她的。
原来那不是梦…
等病好后,余淼淼便怎么也不愿意出门找小朋友们玩了。
她没事的时候就蹲坐在门前的大树下数蚂蚁,“1003,1004…1198…”
余淼淼知道,等她数到一万的时候,爷爷就会打完麻将回来了。
老爷子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拎着一盒绿豆糕,“淼丫头,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还是小镇上的幼儿园老师,率先发现余淼淼疑是自闭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