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自外面向里推开,一位头戴帷帽身穿白色长衫的俊秀男子,怀抱古琴,走进屋来。
他摘下纱制帷帽,向谢南书行礼。
“关月见过公子。”
男子身量颀长清瘦,将一身白色绡纱穿得飘飘似仙,嗓音还清柔悦耳。
谢南书第一次见到男子能清雅脱俗至此,一时有些怔愣。
见那小倌俯身不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让他起身。
“起来吧。”
谢南书坐回到桌前,以伸手倒茶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那男子谢过后,直起身来。
他身后的龟公一见有戏,连忙适时插话:“客官,可要上壶好酒,配些小菜?”
谢南书点头:“成,你看着安排吧,酒不要太烈。”
龟公应声退下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谢南书看向那小倌:“你姓关名月?”
那小倌垂首答道:“小的姓边,名关月。”
边关月,这名字很有意境啊。
谢南书一听,眼前就浮现出一幅边塞月夜的画卷,这使得他立刻联想到了边关的苍茫与辽阔,雄伟与壮丽。
能起出“边关月”这样名字的人,想必是对边关充满着向往之情,亦或是曾在边关待过,对边关很是留恋。
“你都会弹什么琴曲?”谢南书问道。
古琴音色与琵琶不同。
琵琶音色铿锵明亮,更有穿透力,而古琴则更显深沉内敛,清幽淡雅,能使人听出一种厚重感。
边关月报了几首曲谱,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难度不低。
谢南书对眼前这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大茶壶很快就上来了酒菜,还体贴地在冰鉴里多加了一盆冰。
谢南书点了一首曲子。
边关月在窗边坐下,摆正古琴,指尖一压琴弦,抹挑勾颤打,琴音就似淙淙泉水,流泄而出。
谢南书端起酒杯,一边啜饮,一边看着他弹奏,竟然找回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惬意之感。
那边关月睫毛极长,浓眉大眼,估计祖上多少是有些异族混血。
谢南书看着他低头抚琴,突然就想到自己在穆云峥面前,定然也是这副样子。
低眉顺目,俯首帖耳,将柔弱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穆云峥每次看向自己,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景色。
谢南书突然与这边关月共情起来。
生为男儿郞,要么上战场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要么科举入士齐家治国平天下。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家好好的男儿会来这勾栏之地,以色侍人。
再想到自己。
明明堂堂七尺之躯,却每日擦脂抹粉,穿裙佩钗,走路都要小步,捏物都得三指,这般男作女态,也不知还要熬上多久。
一时悲从心生,谢南书就多喝了几杯。
边关月一曲弹完,又接一曲。
直到第二曲弹奏完毕,他见客官仍未叫停,就抬头去看。
只见谢南书意兴阑珊,眉眼低垂,眸光里一片伤感之色。
边关月以为自己弹奏得不好,惹得客人不喜,连忙离了座位,跪在谢南书面前。
“公子,关月才疏学浅,琴技愚拙,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谢南书循声看向他,只觉他如此放低姿态,更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