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蓝色花海蔓延至天际,飒飒的北风中,无穷无尽的“勿忘我”随风摇曳,连成一片,好像浪潮一般翻滚起伏。
如滚滚红尘,亦如芸芸众生。
芬芳绚烂,宛若仙境,曼妙的花之世界里,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正背着一口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半透明冰棺,步履蹒跚地向前迈进。
一步,一步,又一步。
男人时常跌倒,背后厚重的棺材近乎压折了他的脊梁,但他在跌倒之后却依旧一次次爬起,一次次迈出那沾满粘稠血液的脚步……
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最遗憾的地方。
……………
男人磕磕绊绊地前进,直至一道身披骑士重甲,手持钉柱的身影再次如鬼魅一般出现于他所前进的必经之路。
噗通——噗通——噗通——
有力而节奏感极强的心跳声宛若处刑台上的铡刀,一刀一刀地斩击男人那遍体鳞伤的身体……
男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苍惨的脸,一道道伤口凝成的血痂割裂了男人原本精美的五官,就好像一把剪刀将他劣迹斑斑的人生裁得七零八落。
“再给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卡皮塔诺……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
“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了……”
“只要我能够成为极致的冰龙王,只要我能够在冰结魔法上更进一步……”
身披重甲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冷酷无情地摇了摇头。
道森·摩根有自己的心思,但卡皮塔诺只会百分百地服从冰之女皇的命令。
提瓦特的魔神爱人。
可她爱的人却实在太多太多了。
这些不必要的感情为曾经弱小混乱的至冬国擦去了眼泪,却也严重加剧了她的“磨损”。
……………
“道森,让陛下走吧……她已经为这个世界付出太多,不应该继续承受痛苦了。”
金发金瞳的阴柔系美男子缓缓从重甲骑士身后的影子里爬出。奥林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即便爱好欢愉,以戏命为乐的“愉”者,此刻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时间已经不多了,陛下身前并没有指定下一届冰神的候选人,如果陛下因“磨损”而死,冰神神座会在至冬的范围内随即选择一位魔神降临………道森,遵从陛下的遗旨吧,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在陛下还活着的时候击碎冰神的神座。”
“奥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道森双目冰寒,晦暗的金眸中再次燃起一丝愤怒嗜血的杀意。
“以陛下现在的身体情况,没了神座维系生命,陛下就会死!你是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死去?还是死在她最信任的人手里?”
“道森……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须弥归寂之庭的不死诅咒,璃月沉玉谷的长生术,纳塔烬寂海的还魂复苏……我们都尝试过了,魔女会的芭比洛斯其实早就用占星术推演了陛下的未来……”
“奥林!!闭嘴!你的命也是陛下救的!要不是陛下,你这个废物早就被雷电影一刀劈死了!!”
“道森……我始终记得陛下的恩情,陛下进棺之前把监察院交给了我,我却把监察院搞成了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如果陛下知道了我们所铸就的这些罪业,陛下即便醒来,也肯定不会感到高兴……”
“道森,该结束了。陛下说过的,只要祂答应站在提瓦特的这一边,我们就必须调动一切力量来辅佐祂,我们不能让陛下的努力白费。”
奥林笑口常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无比的表情。
奥林追求的是极致的欢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是极致的刺激。
奥林并不惧怕死亡,所以曾经的奥林也没有给自己准备类似于“退路”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奥林前往稻妻,挑战了尘世七执政之一雷神的“无想之一刀”。而结果也如道森所说,蜉蝣撼树,奥林差一点就被雷电影劈死。
……………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死了一群蝼蚁而已!!只要陛下能够康复,只要陛下的“磨损”能够消除,一切就都值得!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至冬,什么提瓦特!我的命是陛下给的,我只想陛下能够好好活着!!”
“…………”奥林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不断咆哮,陷入疯魔状态的男人。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林克和道森,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物。
自私,狡诈,疯狂,冷血……自欺欺人。
…………………
冰蓝色的雪花又一次落下,禁咒级别的冰结魔法再次降临这个荒诞无稽的世界……
可这一次,重甲骑士手中的钉柱却如同早有准备一般,率先一步贯穿了道森·摩根的身体,进而轰碎了男人身后的冰棺……
………………
她教会了奥林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她教会了道森这世上还有爱他的神。
而她教会他的是……
这个世界厌恶“恶人”,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只有“恶人”才能做到。
抹灭自己的恩师,叛逆自己的国家,杀了仁爱的女皇………
既然道森无法下手,卡皮塔诺愿意承担一切罪行。
没有值得辩驳的心智,
没有可以屈从的意志。
没有为苦难哭泣的声音,
没有爱与被爱的妄想。
………………
愚人众的职责,便是用“黑暗”,去照亮那些“光明”无法触及的角落。
………………
象征着极致之力的冰龙权柄降临,瞬间便将整片勿忘我花海彻底冰封。
男人近乎癫狂地一次又一次发动溯流魔法,可怀中那可爱的女人却再也没有回应她所爱的子民。
她爱他,爱至冬,也爱这个世界。
可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并不爱她。
这一个冬季,整个至冬国的上空都飘满了纷纷扬扬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