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时眸色一黯,语气淡淡,“不需要认,她断不会是我们崔家的人!”
福满一抬眸,颇感意外:“哥哥打算去母留子?”
崔康时垂眸避开福满惊讶的眼神,将储香罐的盖子捡起盖上。
“那个人将她看得很重,别为难她,往后说不定能再保崔家一回。”
福满从他手中拿走储香罐,站起身放到后面的香架上,“她被掳到关内这么久,也没见那人来救,还说什么看重?”
崔康时没接话,转言:“泰和呢?今日是他生辰,说好带赵氏来翡翠别院过!”
福满坐回椅子,一整袍襟,“此前他派人来同我说,弟妹与他置气,正在哄人,晚些到!”
崔康时倒是没觉意外。
他那三弟媳赵氏-赵玉蕊,为崔康年之妻,时年二十有一,性子小,兼之崔康年时时在外拈花惹草,很是爱哭爱闹。
“边氏呢?为何没同你一起来?”崔康时又问。
福满顿时结巴起来,躲闪着目光,“她、她回娘家了!”
崔康时将福满撒谎的神情看清,心中异样,“莫不,你也与她吵架了?”
二弟媳边氏-边淑琴是福满之妻,时年二十有五,脾性大开大阖。
福满轻咳一声,吱唔:“女人家惯是事多,爱耍小性子!”
今日边氏亦与崔康月确实也吵了架,但并未回娘家。
边淑琴同赵玉蕊一样,二女皆嫌大哥为未曾谋面的宋氏挥霍了太多钱财,还将翡翠别院赠出,死活不与他同来翡翠别院。
有所察觉,崔康时微垂了眸子,默了一默再问:“那寿儿呢?说好今日带珍娘来!”
崔康月揉了揉鼻子,眼风左右乱瞟道,“本说他从饶阳赶来,想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崔康时无声一笑:“怕是……这三人都怨我将别院赠了吧!”
翡翠别院不仅是崔康时喜欢的庄子,更是崔康寿喜欢的庄子,也是崔家于上唐最大、最豪华的庄子,堪比皇宫。
他大手一挥,赠予沈明仕作为安王未来的行宫,除了有宋卿月的原因,确实是权宜之计……
往昔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不愿放手宋卿月,更不忿即墨江年咄咄逼人,遂与沈明仕共谋天下。
于余杭外的官道上,宋卿月立身崖边那拼死一救,释掉他心中的怨嗔之气。
而宋卿月失足落下山崖那一刹,他心痛成灰,悔不当初。
再到百官下狱尽皆攀咬他崔家,致崔家暗地里潜藏的生脉险被斩断。若没宋卿月再次挽救,崔家只怕会被即墨江年一网打尽。
加之安王带百官逃出上京至定州,屁股还没坐热,沈明仕便派人上了崔家的门,说是宋卿月被一同带来了定州。
他震惊之余派钟伯上门交涉、
沈明仕便向钟伯絮叨什么现在万事开头艰难,需要关陇世家支持,什么王侯将相无处安身,大军无米可炊……
他便着钟伯向沈明仕承诺赠宅,送钱粮。
可沈明仕又说什么沈安青待字闺中多年,年前问他亲事一事,不知考虑得如何?
沈明仕多年以来一直想借姻亲关系捆绑崔家,崔康时付出了失去爱妻的代价也未应允,安能不知?
可听钟裕回来说,宋卿月被随意扔在羊圈里,腿有箭伤,高热数日,正于濒死边缘,他便也顾不得了。
也正因如此,崔康时算是看清了沈氏那帮人。
这些官贵世家久浸官场,无缝不钻,心性奸滑无义,他不过是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