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见宋卿月于圆凳上坐好,皇帝缓一阖目:“接着说!”
“自来历不明的粮商购粮伊始,粮价开始缓慢涨升,今时更出现无粮可买之局面。说明粮商并未将收购的粮食投放市面……可这些粮食现在何处?”
问得好!皇帝眼中精光闪了闪,凉薄道:“靖西王虽非尧舜,却也为干将之器。既你求见,必是心中有了想法,便让朕听听你的高见,看看可堪配他。”
宋卿月气得一颤眼睫。
于身份能耐而言,她确实不配即墨江年,但也受不了皇帝再次低贱她。
便忘了忍气吞声,带了气性一怒:“民妇不是神,没有千里眼,更没有顺风耳,自然不知粮食去向!”
皇帝当即回敬:“那便莫浪费朕的时间。来人,送宋氏出宫……”
宋卿月一惊,气傻了眼,忙急声:“陛下当遣人调查粮食去向!”
皇帝自凉榻起身,掀开帘幔定身于她面前,“敢在朕面前耍气性的人,朕还未曾见过!”
本道此女不过一乡野粗妇,可几番话说罢倒是展露出一些见识,让他刮目相看。
可她不畏天威,不惧皇权,待他百年之后,还不得骑到即墨江年头上作威作福?
宋卿月自圆凳上缓缓滑下,复跪于地,默不吭声。
不知自己触到皇帝哪片逆鳞,唯暗一叹气,想来受一顿刻薄之言应少不了。
“朕这眼中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纵即墨江年宠你,你若无用,莫说容你在朕面前放肆,朕会让你立时从靖王府中出去。”
虽打定主意忍气吞声,可被皇帝两番赶撵,宋卿月依旧气红了双眸。
“来人,给宋氏膝下垫个软垫,”即墨承彦负手背对她,语气重重。
“同朕好生说话。有想法就给朕好生道来,当如何追踪粮商所购粮食去向?”
宋卿月将拳头捏了又捏后,噙着眼泪小声:“民妇愚见,燕过留迹,可据粮食输送的陆运与漕运来查。”
即墨承彦阖上双目,沉默思量……
见皇帝不吭声,她抽了抽鼻子又道:“粟、黍、麦、豆、等粮食产于平原,主走陆运,经官道重重关卡,必留运粮斤量、类别、与目的地。”
“只这些粮食产地太多太杂,运粮官道也多,查起来既费人手又费时日。是以,民妇不得以求见陛下,欲陛下遣人去查。”
偷眼望了望皇帝,见他一言不发依旧,便唯有接着道:“稻米主产于离京偏远的江淮荆湖,主走一条水道外输,最是好查!”
皇帝忽转过身来,低睨她,“你能做何?”
宋卿月一叹气,坦诚道:“民妇一介平民,手中无权无人!除了道出心中想法,于这些事务中一无是处!”
“查仓你不行,追踪粮商也你不行!”皇帝冷哼,“你是想现在就搬出靖王府?”
“……陛下是在难为民妇?”宋卿月气得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
她一个平女子去彻查国仓及追查粮食去向,那还要朝中那帮官员做何?
“难为你?宋氏,你太高看你自己!”皇帝冷哼。
他负手踱近宫门,目光遥遥下落,落于山下远处的紫宸殿宫群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