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恙也没看她,将身上的薄单上拉,将自己整个头都遮尽。
宋玉书难以置信望她,“宋卿月,便宜都让你占了?”
宋卿月忙散了一脸寒凝,笑眯眯走去拖住宋玉书的胳膊。
一面将宋玉书拖出屋子,一面陪笑道:“表哥,医馆内有病患等着,别让人家等太久。”
“宋卿月,算我小瞧了你啊!”
宋卿月眨巴眨巴眼,将嘴巴闭得紧紧。
有学徒从医馆后门奔入院中,遥遥便喊:“先生,有急患,有个脑袋开花的人来求治!”
宋玉书一望她,瞪眼:“不许同他独处!”
她回望一眼,识相一笑道:“好,我陪你去!”
待入了医馆,见急患竟是一金吾卫。那金吾卫手按额头,一脸迷瞪模样。
宋玉书坐下,询问金吾卫伤情经由。
金吾卫一咧嘴,闷声:“昨夜闭门鼓响尽后,某正于墙根小解,一毛贼从墙头翻下,将某敲晕……”
宋卿月咬住了唇,贼兮兮一望宋玉书。
宋玉书轻咳一声,头也不抬道:“卿月,此处无需你忙,下去吧!”
见兄妹二人走远,柳无恙启开双眸,一撑身子坐起。
眼前泛起黑晕,坐于床边缓了会儿,这才伸手取扔在一旁的衣袍。
这紫菂色衣袍自上了他的身,便再也没有换过。
眼下袍子背后被刀口划破,又结着他的干涸的血,委实臭不堪闻。
他阖目忍了忍,用未受伤的右手艰难往身上套。
倏忽,宋卿月回转看到。
她急行入屋,劈手将衣服夺过扔到地上。
他一愣,抬头望她。
宋卿月一手撑于床沿,俯身凑近他,咬牙道:“此前不发一言就溜走,怎么,又想故技重施?”
柳无恙低下头自床沿滑下,双脚落地,弯腰去取地上的靴子。
宋卿月一拧眉,将那双脏污不堪的靴子一脚踢开。
柳无恙伸着的手僵住,默了须臾,仅穿着身上血迹暗褐的衬裤往外走。
他背后新缠的绷带犹渗着鲜红的血,宋卿月见了,恼道:“你身上里里外外都是我买的,有种都脱了?”
柳无恙没吭声,手捂肩膀隐隐作痛的伤口,径直走出屋子。
宋卿月撵在他身后,恼火地喋喋不休。
“哑巴了?说话啊?”
“还真是奇了,欠钱的倒成大爷了?”
“留在我身边就这么不情愿?宁死都要离开是吗?”
“瞧你这堕落的样子,装什么苦大仇深呢?不懂有冤就申冤,有仇就报仇吗?”
见柳无恙毫无停步的意思,她停下脚步,红了眼睛。
“我知道你爱面子,伤口生蛆也不愿求人;可你为了我却跪得下去,求得出口。”
“我不懂你经历了什么,你也不消说。在我心里,你只是柳无恙,没有从前,只有将来。”
“柳无恙背了我一月,他吞野菜、吃野果,苦苦支撑,我才捡回这条命。”
望着前面即便行动艰难,也要慢慢挪动的人。
她眼角泪水滚落,终于哭着吼:“柳无恙,你养不了我没关系,我养你啊!”
柳无恙脚步停住,缓缓转回身时,水雾已从眸底漫出。
他喉头涌动,看着宋卿月的泪眼,哑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卿月上前两步,仰起泪水盈睫的杏眸,澄澈地望着他的眼睛。
哽咽着轻声:“我说,我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