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宋卿月站于车头哭天抹泪地说,成亲五年,她那夫君未染过她半指。
何时说的是真话他心下自然明了!
“我不介意!”
话虽如此,他心底还是一虚。
介意此事的不是他,是那些红墙碧瓦、重重宫禁内的人!
宋卿月撑起身子,愕然望着远处那团黑影。
久久后,她失笑:“你介意也罢,不介意也好,与我何干?”
柳无恙双手枕头,淡道:“还是那句话:若上苍见怜、若有机缘,钱我会还,也会养你一辈子!”
宋卿月:“……”
愈近上京,官道上车马愈多。
炎炎烈日下,见宋卿月与柳无恙徒步跋涉,有好心的商队顺了二人一程。
商队是一队金发碧眼、发须卷曲的胡人。
他们身着色泽艳丽的胡服,骑着关外的高头大马,满身风尘。
马队后跟着绵延数里的驼队,黄白相杂的各色骆驼满载货物,一路驼铃声悠悠,“叮当”作响。
与之搭讪的是柳无恙,他与胡人们交流无碍,对答如流。
宋卿月听柳无恙说他久居关外,会些异乡言语也不足为奇。
只她坐在马车厢内,与一位面纱遮颜,露着一双碧波大眼的胡姬互笑着对视,还驴唇不对马嘴地各说各话。
因谁也听不懂谁,尴尬之处,她与胡姬忍不住捂嘴偷笑。
柳无恙得了胡人让出一匹马,骑在马上与商队里的胡人寒暄,“叽哩咕噜”声里,宋卿月愣是没听懂一个字。
只是,她听柳无恙语气愈来愈迟滞,似乎心情沉重。
一路上,关卡渐多,处处皆要查看通关文书,好在有柳无恙从王通判处得来的文书,一路畅通无碍。
待到日头西斜之际,她听到伴骑一侧的柳无恙轻轻说了一声:“宋卿月,上京城到了!”
宋卿月心立时“扑通”大跳,忙抬手一掀帘缦远眺。
遥遥的,漫天红如火烧的辽阔天穹下,连绵的雄伟城墙、高大的宫阙尖顶徐如画卷,于她眼中慢慢展开。
似难自信一般,她重重一咬手指,低呼一声“痛”。
非为在梦里,九死一生后,前方不远处的上京城就在眼前,鲜活而浓艳。
这一路走来,不可谓不是九死一生。
她眼眶不觉就酸了,不觉就红了。
柳无恙望着前头连绵的雄伟城池,剑眉深蹙,朗目里满积阴云。
他微一侧眸,看向伏于窗口、眼眶红红的宋卿月,轻声:“可知你那位表哥居于何处?”
宋卿月眉头一跳,摇了摇头。
表哥十三岁就前往上京学术,一留便是十多年,即便表哥同她提过居址,她也毫无印象。
紧要的事被柳无恙提及,她大喜之下有了大忧。
诺大的上京城里,何处才是她表哥-宋玉书行医的居所?
柳无恙于马上轻声:“别怕,我陪你找!”
宋卿月抬眼望他,犹豫道:“可是,你不是急着回家么?”
“我那家……”柳无恙目光空渺,身子随马匹轻晃,“没那么容易回!”
宋卿月一默。
倒也是,柳无恙若当真是边外逃兵,必已触犯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