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嘈杂,钟惠秋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睑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虚弱的身体被疼痛禁锢动弹不得,神志模糊着,不知道身边正发生着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存在的世界暗了,越来越暗,直到漆黑。
疼痛、味道、声音,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脑海里却不停闪过这一生的各个画面。
是走马灯吧。
我......是要死了吗?
好,一切终于结束了。
只是不知道,要在这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飘荡多久,是永远吗?
所以,死就是孤寂永存吗?
她在黑暗中大声问出所想,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也许没有回答就是答案。
孤寂永存孤寂永存,哪里会有人出现回答问题啊。
呃!
胳膊上猛然一痛,好像是针尖刺穿了皮肉,随后疼痛铺天盖地而来,然后声音、味道都回了来。
光亮在黑暗中撕开了口子,她的眼睛开启了一条小缝,透过缝隙可以模糊看见人影。
原来,我还没死啊。
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眼睑的沉重逐渐消退,应该能睁开眼睛再次看到这个即痛又不舍的世界了吧。
钟惠秋慢慢睁开眼睛,没想过第一眼会看到什么,可怎么也不会料到会是两个白面馒头。
人只要没死,就会饥饿,何况她从昨晚就没有吃饭,因为婆婆让她去找丈夫,他不回来她也不准回来。
等丈夫终于输光肯回来了,已经是半夜了,他在牌桌上吃喝一肚子不饿,到家就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
他不吃饭,婆婆也不准她吃,大早上又发生那样的事,她拼了最后一点力气跑了出来。
跑到了荒野地间再也跑不动了,扑通跪坐下来,回头一看身后没人追来,正庆幸着松一口气,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现下看到两个馒头,还是白面的,她被饥饿促使着疼痛都按不住自己的双手,一把拿下往嘴里塞。
什么吃相、什么形象、漂不漂亮优不优雅,这一刻她全都管不了顾不上,只想着身体上的难受能轻一点是一点。
当白面的清甜在嘴里扩散,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想不到她今生今世还能吃到白面馒头。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和着眼泪使劲往嘴里塞。
眼泪那点水能湿润馒头多少,没几口她就被噎住了喉咙,闭着眼睛不住地捶着胸口要把卡在喉咙间的馒头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