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乡大夫到访,柯家村长受宠若惊,举家出门相迎。
祝有贵将缰绳递给殷勤上前的村长大儿子,笑道:“柯村长别客气,我就是外出办差,来你这儿讨杯茶水。”
柯村长赶忙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客气了,我们柯家村地方偏,劳您挂念。”
一家人簇拥着乡大夫和两个小吏进门上座。
柯家村确实偏远,但胜在资源丰富,临河靠山,因此村民的生活尚算过得去。作为一村之长,柯汝孝家中情况要更好一些。
屋子是土木结构的三个院子合并在一处,左右分别住着两个成家的儿子,柯汝孝夫妇则住正中,这样也方便有什么事情喊孩子们来帮忙。
这会儿柯村长和乡大夫在屋里随意谈论着村里的田地赋税情况,柯郑氏端着盘糕点有些颤巍巍进来。
她前些年摔过,腿脚一直不怎么利索。
“你怎么干这些,咋不喊柱子媳妇来……”
柯汝孝皱眉抱怨了句,起身向祝有贵告罪:“大人见笑了,我这老婆子就是性子倔爱逞强。”
祝有贵摆摆手:“嫂夫人贤惠。”
见乡大夫确实不在意,柯汝孝陪了个笑脸,赶紧一手去接柯郑氏手里的盘子,一手托住自家婆娘的手肘。
他低声道:“你快去歇着吧,天阴了小心膝盖又疼起来。”
粗枝大叶至祝有贵,也能听出他话中的关切。
待柯汝孝小心翼翼扶着柯郑氏去一旁坐下后,祝有贵感慨:“柯老哥和嫂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让人羡慕啊。”
“唉。老夫老妻的,羡慕什么呀。”柯汝孝虽是这么说,老脸上却有了一丝羞赧。
挨着他坐的柯郑氏也低下头去抿嘴笑,竟有几分少女脸上的俏皮意味。
两人坐得近,柯汝孝的手依旧托在柯郑氏的手肘下。
“她自十六嫁到我家,为我操心数十载,现在好不容易两个儿子都成家了,也该好好享享清福才是。就是她是个劳碌命,半点不得闲,一个不注意又忙东忙西的……”
听着是满腹的抱怨,一双眼依旧时不时瞟向柯郑氏。
祝有贵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塞了一嘴。
哦,是这对老夫妻的陈年狗粮。
瞧着天色不早,在柯汝孝夫妇的极力挽留下,祝有贵和两名小吏便留在柯家村暂宿一晚。
柯郑氏和两个儿媳的手艺相当不错,晚饭虽然没有大鱼大肉,胜在口味好。
就着美味的饭菜,祝有贵又是一番旁敲侧击,大致了解了柯家村各家的情况。
特别是柯陈氏和她的二儿媳。
村长一家的说辞与他一路上攀谈的村民所言无异,都说柯陈氏虐待二儿媳和两个继孙。
村长大儿子受过江扶鸢的提点救命恩情,对刻薄又贪婪的柯陈氏尤为厌恶,将她是如何强占继子当兵的伙头钱,如何将无依无靠的二房三人赶到荒屋忍饥挨饿的事情仔仔细细全部告诉祝有贵。
当晚祝有贵躺在床上,望着陈旧但是整洁的纱帐开始反省。
自己是不是真被柯陈氏骗了?
瞧柯汝孝和柯郑氏鹣鲽情深的模样,应该不会与柯二娘子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私情,所以这一切都是柯陈氏信口胡说?
要不明天直接让他们对峙?谁对谁错面对面说个清楚,自己也好有个交代……
想着想着,他慢慢闭上双眼,任由睡意笼罩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祝有贵迷迷糊糊再睁眼,发现自己走在一片稀疏的林中。
四周雾气弥漫,两米之外就看不清东西,只能依稀辨别出轮廓。
“我这是在那儿?”
他四下张望,除了白雾和瘦巴巴的枯木,就是脚下黑而坚硬的土地。
“阿三!阿四!”
试探唤了两声小吏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应。
“奇怪……”
总不能一直傻站在这里,祝有贵决定往前走,没准走着走着就能遇到人家,到时候再问问怎么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