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实在没有把一个带着未婚妻出门的少年人放在眼里,所以,这事做的实在是粗糙。真就是一点掩饰都没有。
别说沈奎很多人认识,就是这些被杀的其他人,也有客栈里的商人表示,他见过。他家的南货铺子给军营那边送货的时候,见过其中一位军爷,曾经赖了他三两八钱银子。
师爷在边上低声道:“太糙了,想赖都赖不掉。”
关县令看了对方一眼,“赖?怎么赖?敢赖,你家老爷脑袋要先不保。勘验,是什么就是什么。镇北军……总得有人负责的,到底谁死,咱可管不着。”
文臣武将向来互不干涉,还真就未必怕他们。
本来嘛,文臣也有监督武将之责,别瞧着官职不高,但真要是上个折子,嘴巴歪一歪,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反正吧,这位侯爷一报案,事就麻烦了。这现在就是一宗过明路的案子,认证物证齐全,尸检签子,各个流程走完,一个环节也不缺。得到的结果就是:镇北军沈奎奉命刺杀侯爷。
关县令站在这位小侯爷面前,把结果说了一遍。
尹禛就问说,“关大人,您是一县父母,案子该在什么地方审?这需要本侯提醒你么?”
关县令不由的扯了扯衣领,只觉得跟这位小侯爷说话,叫人紧张的慌。都这么着了,人家还是不满意,他要走正常的程序。
走正常的程序就是,回县衙,开衙问案。
但凡出现人命案,那就是大案特案,出了这样的案子,证明官员教化百姓不到位,吏部给考评会考量的。如果案子断的清明,这还好。若是本就出了案子,偏还断的不清明,那完蛋了,这辈子就升不上去了。
可怎么证明案子清明不清明呢?第一,公开审理,百姓都可以来看一看这个案子怎么断的;第二,得苦主认,得苦主心服口服,在结案的案宗上签字画押。
好了!先是逼着自己立案、查案,现在要逼着自己公开审案,结案。
而这中间有个大问题,那就是得把镇北军的相关人等请到衙门,要不然,这案子怎么审呀?
一旦这么处理,这可就小事成了大事了。
其实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一切推到土匪身上。刺杀嘛,对吧!这么处理才是合情合理的。大被一盖,遮一遮皇家的丑呀!可这位偏不,就闹!
他只能说:“侯爷,就怕耽搁您的行程呀。”
“无碍!有人要嫁祸圣人,在下身为子侄,受皇恩抚育,此时不为叔父出头,不仅是为不孝,更是为不忠。关大人劝在下,可是要在下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不敢!下官实非此意,“只是担心侯爷……若是超过三个月,怕是要罪加一等。”
“为了圣上,罪加一等,我甘之如饴。”
关县令干巴巴的笑了笑,“侯爷孝感天地,忠心可嘉。下官秉公而行,尽快结案。不过,也得请诸位移驾,跟下官回县衙。”
一行人带着尸首、证人,浩浩荡荡的往县衙里去。
路上,陈念恩就低声问尹禛:“镇北军可不会听一个县令的。”
“他听令配合也罢,不配合也罢,有什么关系呢?”
嗯?
“配合了,这个案子得审问,沈奎是镇北军的人,辩驳不得。一旦这事跟镇北军沾上关系,他以后但凡有点差池,都得以为是我们镇北军的人干的。更糟糕的是,这事捅到了明面上,那么敢问,调用军中之人刺杀,这得是替谁办事呢?谁能调军?”
圣人!
“对!”黑脸军汉烦躁的扒拉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可要是不去……那这个罪名更大了。官府问案都不配合,文官不得吃了我们。粮草军饷还指着那些文官老爷们调拨呢,狗娘养的要是今儿一拖延,明儿一拖延,咱们是有苦也说不出来。况且,别管圣人待见不待见这位小侯爷,他总是皇室勋贵。皇室子弟在咱们的地方遇刺,事涉咱们,咱们若不去,老御史们弹劾咱们一个‘不敬皇家’,就问咱们死不死?”
死定了!真要较真,这罪名等同造反。
所以,参军就问:“大将军,那咱们去是不去?”
“查了吗?沈奎这王八蛋,到底听了谁的令?”
“正在查,迄今还没有结论。”
M的!坑死老子了。
“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去!得去!“若是不去,那边敢给咱们送尸首来。该见不还得见吗?”事闹到了这个份上,能跑了谁?
“还真来了?”桐桐就看尹禛,“是不是此事可以排除跟此人有直接关系?”
尹禛放下手里的茶碗,“那倒也未必!看看吧!他若是直接扔了个人出来,说是主谋,那此事八成跟他有关;反之,他拿不住人,也轻易不敢拿人,那就证明,此事跟他暂无瓜葛。可此人治军,也未免太粗疏了一些。放此人戍边镇北,不智。”
林楠这才接话,“铁良,铁大将军,我听我父亲提过此人。”
“哦?”此人有何特别之处?
“其父出身亲卫军,他十三岁便被选到先帝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