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儒放下手里的柴火,急急的掀开帘子:“飞驹子回来了?”
少年少了那张面具,脸上的一半黑一半白的,他一脸笑意的进来,抱着宋子儒不撒手,“师傅,这一冬你好不好?腿有没有再疼。”
“好好好!都好!不疼了。”宋子儒拉了飞驹子进来,“快!烤火。想吃什么,这就叫人给你做。”
飞驹子嘿嘿嘿的笑,“都行!我想泡个澡。”
泡澡呀!走走走,温泉里泡去。“不跟那谁一起。”
“咱的温泉池子又不止一个。”宋子儒拉着飞驹子,师徒俩都泡在池子里。
飞驹子比以前瘦了,身上添了好几道伤疤,有一处伤口刚刚愈合,宋子儒的默默的搓着,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飞驹子却半趴在池子里的石头上,说的眉飞色舞,“师傅,你知道吗?北狄的汗王被杀了。”
“不仅汗王被杀了,南王也重伤了。说是北王干的!不过奇怪的是,都到这个份上了,北王却跑了。他怎么不提前安排好?这是我最想不通的。”飞驹子说着,就翻过身来,“北狄多少还是有些乱,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宋子儒才要说话,就听到轮椅碾过石板的响动,是尹继恒过来了。人没进来,声先来了,“你说,北狄汗王确实被杀了?”
应该是的!他没死,他的势力没散,只能是他了,“况且,老汗王好似并不是病了,只是为了试探两个儿子。结果北王上当了,急切的联系各方,想促成册立太子的事,叫老汗王抓住了把柄。他的太子之位,是不要想了。如此,他的行为好似也是合乎逻辑的。一则,老汗王无意册立北王,那南王就是老汗王属意的人选,朝臣和部族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意见;二则,北王谋害他在先……”
尹继恒摆摆手,没等飞驹子说完就先给打断了,“这么说,北王逃出来了?”
“不是逃出来了,是失踪了。”
失踪了?
“是!新汗王正派人在拥护北王的那些部落里查着呢。但从得到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找到北王的消息。不过,若真是朝漠北逃走了,也确实不一定能找到。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事情透着一股子蹊跷。北王又不蠢,他怎么会当着满朝文武行刺了。要真想这么干,那不得兵围王庭,逼宫呀?也没安排!甚至因着逃跑的匆忙,怕被抓住,烧了都城的粮草……”
不对!不对!北王不是跑了,他是被俘虏了,“你说的对,北王不蠢!处处透着违和,那是因为北狄王庭公布的不是真相。”
说着就大笑着看向宋子儒:“斩首成功了!斩首成功了!刺杀了北狄汗王,俘虏了一个亲王,重伤了一个亲王……成了!干成了。”
什么成了?谁干成了?
飞驹子看向宋子儒:“师傅,怎么回事?什么斩首?”你们瞒着我的可真多。
宋子儒放下手里的汗巾,然后看尹继恒:“你得仔细想想,为何刺杀了汗王?为何俘获的是北王?为何南王只是受伤了?这是刺杀之后的结果呢?还是被刻意为之?”
尹继恒一愣,手不停的拍打着轮椅的扶手,“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飞驹子说,老汗王装病。那就是说,老汗王身体无恙。一个雄主留着怕是祸患,所以杀了;北王与朝廷勾结,所以,俘获了北王;而南王的受伤,绝不是巧合。只有南王伤而不死,才符合朝廷和镇北的利益。侯夫人擅长用药,只看南王之后的身体如何了。若是一直不得康健,那就可以笃定,一切都是侯夫人算计好的。她临时更改了计划,达到了目的,顺利的脱身了。”
尹继恒看宋子儒,“你是说,这个计划,是她临时更改的?”
“刺杀这种事,再好的计划也得看随机变化的本事。难道坐在镇北的侯爷能算计好北狄王庭里的事,知道什么时候那父子三个正好能凑到一起,刚好咱们的人也能混进去,一次性把事情处理了,还能全身而退?”
必然不能呀!神也算不到。
“那就只能是侯夫人……”宋子儒就说,“或是你觉得仇深等人,谁有这番见识和决断?”
都无!
还是呀!宋子儒看着尹继恒,眼圈一红,“你细想想,可从林家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虎臣的影子?”
尹继恒将脸转过去,没言语。
“不仅是虎臣的影子,还有……还有驸马……”
尹继恒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扶手,“有虎臣的见识,有驸马的胆识。”
是!宋子儒伸手抓住尹继恒的袍角:“听我一句劝,将事情交给俩个孩子吧!他们可以的!我看到了虎臣和驸马的影子,我想,侯爷身上一定有太子的影子。你知道的,他是有的!就是你养着的那些孩子,都长起来了。当年的故人,他们回来了。就活在这些孩子身上!输了一次了,他们再不会输了。教训在那里呢,孩子们会惜命的。”所以,放手吧!
尹继恒半晌没有言语,沉默了半晌,一个人有划着轮椅走了。
宋子儒狠狠的闭上眼睛,他这么着折磨自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那些死去的人,要是他们真有灵,他们是希望他们的后人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呢?还是希望一个个都好好的活着呢。在活着的前提下,慢慢的去筹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