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苏轼府中。
苏轼有些怅然若失,他的新职位已经发来,关于这件事他不会再发言,他觉得关于潘易岭,他过往的评价有失偏跛。
苏轼承认他更喜欢秦观、李格非这类清流官,才学横溢,文章显达,关于政论能侃侃而谈。他却忽略了进士里另外的一个群体,他们热心庶务,在认认真真做亲民的琐事。
亲民官在普通人眼中非常高大上,在士大夫这个阶层却相应不被重视。同样的品级,知县和知府显然民众偶有接触,教喻和提学司之类呢,往往在民众中毫不声张,但在士大夫这个群体才更被重视。
苏轼又想起了潘易岭的贡举文章,这其实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他任职都是庶务,哪怕到开封府也是管民事,当他看到潘易岭的奏折,内心有些颤动,潘易岭想做好这件事,不论里面内容是否合适,他的确认认真真的在做这个官,这是一个相对系统性阐述茶马司的奏折。
王朝云这时候进来,说杨元奇和李师师过来了,苏轼笑笑,还是杨元奇最耐不住性子,他岳父上这么个奏折,他估计有些焦急。
李师师和王朝云去折腾杨家带过来的物件,杨元奇陪着苏轼有些坐立不安。
苏轼瞪了他一眼,说:“好好喝茶!”
杨元奇回:“这不老丈人的事,如何喝得下去。”
苏轼非常喜欢杨元奇就是这点,真正说起来,潘易岭的仕途是很难影响到杨元奇的,岳家和本家是两码事。杨元奇对于他们这些亲戚长辈却是非常在意,苏轼喜欢杨元奇对情谊的珍视。苏轼自己其实也是这类人。
苏轼慢慢呷了一口:“你来我这是想找安慰?”
杨元奇道:“你老都马上出京了,自然不是烦你,就是这种事你看得透。我都还不知道我家金莲知道没有,她刚生宝宝,可不想扰了她。”
苏轼摇头说:“这奏折不过就事论事,纵然有不妥,亦然无碍,你别把朝堂大佬想得都只是争权夺利之辈。”这点苏轼看得清楚,这事情严格说起来影响不大,那作为潘易岭既然督茶马司,有这个观点他完全可以提,这本来就是他的政事。
杨元奇道:“这思路始终和现行体制不符。”
苏轼听到这句,却是深深叹气,新旧已然形成党争,杨元奇的话恰恰是很多下层官员的感官。潘易岭的方案对错本身先不论,就怕别人把这个引申到新法,他原来怎么看都是旧党官员,一旦有人借机做点文章,认为他首鼠两端,那对这个人的风评就会直线下降,对于清流来说,人品是很重要的一个立身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