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刑郁撑着额头,眼泪顺着脸颊砸到地板上。
段鹜掐灭了烟头,伸出手将男人抱紧。
“我也是,刑郁。”段鹜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道“因为贪玩,害死了妈妈。”
刑郁身形一震,颤抖着抬起头。
“很多事情,立场不一样,看到的结果也不同。”
段鹜凝视着他的双眼,“我曾经就是小文,我知道,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希望是自己,而不是亲人。”
“你一生的痛苦,对小文来说,或许是最后的庆幸:幸好有人拦着哥哥,否则不会水的哥哥,就要被自己拖累了。”
“不是你的错,刑郁。”
刑文死后,刑郁就辍学了,没有办法面对后妈和父亲,以及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他们都说,刑郁是故意的,因为嫉妒小文在家里更受宠爱。
只有刑郁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弟弟。
后妈整日的殴打和辱骂,父亲的叹息与冷漠,旁人的贬低。只有拦住刑郁的邻居知道这瘦小子挣脱了多大的力气,差点把他们两个成年人带下去。
他是真的想救弟弟,可是没人相信。
赚钱以后,他每个月都会定时将一半的收入寄回去,尽管如此,后妈和父亲还是没能原谅他。
在干汽车维修的时候,刑郁认识了蓝星离。
彼时蓝星离才11岁,因为父亲欠钱差点被要债的人拖走,刑郁冲上去奋不顾身从几个大汉手里把挣扎的蓝星离抓住,抢了回来。
他喘息脱力的躺在地上任由要债的人拳打脚踢,可刑郁很高兴。
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从湍急的流水中将弟弟抓住了。
他鼻青脸肿的问蓝星离,愿不愿意做他弟弟,他不会再让人欺负他了。
“妈妈死后的那十年,老豆从来不理我,我知道他想杀了我,可我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是妈妈存在过的证据。”
段鹜静静的讲述自己的故事给他听,
所有人都说,段枭爱儿子没有底线。
没有人知道他最孤独害怕时候,段枭整整冷落了他十年。
直到有一天,段鹜抱着妈妈的遗像躲在被窝里哭,段枭想了一夜,明白对于爱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这个孩子。
段枭变了,对段鹜开始关心,照顾,无所不用其极对他好,似乎要在几个月里偿还尽这十年的亏欠。
父子破冰的那晚,爱人不再每天出现在梦里,段枭知道,错的不是段鹜,是他。
是他忙于工作,疏于家庭让爱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游,如果他在,妻子就不会死。
他会游泳,可他不在。
是他没保护好自己最爱的人,把这份错误强行施加在孩子身上。
人想要想通一些事情,放过自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面对逝去的人,遗憾就像一场没有休止的阴雨笼罩着生者漫长的人生。
段鹜有段枭,可刑郁没有,他一个人独自淋了十六年大雨。
“段鹜。”这是刑郁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