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樾做了个梦。
梦里他没能遇到段鹜,为了救下这个濒临破碎的国家,他放出那个令他恐惧,忌惮的家伙。
作为一个合格的治世之臣,无数老百姓因为他有饭吃,官吏之间不再蝇营狗苟,尸餐素位,军队素质不断提升……
黎寂似乎也在学习做一个明君,为了哄他开心,夜以继日读史书,学通法,这个国家展现出前十几年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
可他一点也不快乐,他已经坚持了太多年。
恶意不断侵蚀他仅存的执念,那个声音对他说:
【真拿自己当救世主吗?这世间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做了多少事,他们只知道你不过是个被男人豢养的宠物。】
【如果知道这是你的法子,恐怕那些家伙宁可饿死。】
到底什么是君子呢?
他饯行着君子之道,君子却以他为耻。
他们笑他不过是被裹挟的玩物。
理想最后的城墙倒塌,卢樾选择亲手杀掉伴随了自己一生的人格。
孤独身影从围墙上坠落,砸入现实。
抱住被噩梦惊醒的枕边人,段鹜抓紧了他的手腕,深邃充满魔力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入梦的人。
“梦魇?”段鹜眼底藏着柔情。
“我梦到另一个世界,你没有出现。”卢樾紧紧盯着他,指间是不愿意放松的依赖“你没出现,没有人保护我。”
“段鹜,我们是生生世世。”
“我们是生生世世。”重复着他的话,灵魂如同得到了契约,奇妙而特殊的牵引就像二人说的那样,将其镌刻。
“如果你不记得我,你会一次一次反复倾心我吗?”
卢樾最喜欢做的就是抚摸爱人的眉眼,记住他眼睛里的秘密。
“当然,我向你保证,我会一次一次反复爱上你。”
“我也是,哪怕那你是一棵树。”
……
卢阔发现二人消失在一个雪夜,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留恋。
桌上只放了一封短短几字的信笺。
儿子的字,是他从小教导出来的,无数次严厉的敲打和挑灯苦读,才有了这一手规整俊秀的正楷。
卢阔知道,这就是他儿子,哪怕信上告诉他:
“卢樾已经死了,一年前,溺亡。”
他没有资格去恨任何人,这是这个天下的模样。
非说要错了,大概是他这个父亲,没有第一时间成为孩子最后的力量和依托。
卢樾死了,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千里之外的平津,两位年轻公子买下一座景色宜人的小院,无匾无题,偶尔见到他们回来收拾些细软和吃食又会消失好几个月。
天下换了十几个春秋。
段鹜为爱人填上最后一捧黄土,静静脱离了意识。
【008:正在替主人抹除……】
【等下。】
段鹜第一次打断了小八的记忆封存。
【008:主人,时间越久副作用会增强的!】
【我们应该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