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扑面而来。
对面的光芒抖动着,有一瞬几乎快要熄灭。
雁安宁捏紧木柄,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欢呼。
“活着!”冯二叫道,“还活着!”
他们都是雁家的心腹,同雁安宁一样,能看懂雁家军的旗语。
对面的火把来回晃动,先是一支,随后十几支,连成一片汹涌的火海,每个火苗都在众人眼里组成两个字:活着。
阿韭虽然看不懂旗语,但听着身边的叫喊,率先哭出声。
她一哭,小金受到感染,也跟着哭了。
两个姑娘家一哭,热泪盈眶的汉子们互相看看,不好意思地把眼泪收回去,转身就和身旁的伙伴紧紧抱在一起。
在场最平静的人反而是雁安宁。
她笔直地站在崖边,如旗杆一样纹丝不动。
百里嚣拉过她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取下火把。
木柄上有一圈湿痕,是汗水,带着点点殷红。
百里嚣皱了皱眉,握着雁安宁的手抚开她的掌心。
雁安宁掌心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她肌肤细嫩,伤口虽不深,看着却让人心疼。
雁安宁的目光锁住对面的山崖,看着崖间寻人的火光往上移动,那一小团光晕仿佛深渊里升起的星辰,在她眼里引燃一道光。
雁安宁直到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声震动在脑海中。
她蜷了蜷手指,掌心蓦地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一个激灵。
雁安宁低头,只见百里嚣托着她的手掌,正往她掌心倒药粉。
“疼。”雁安宁脱口而出。
百里嚣紧紧攥着她,不许她抽手,头也不抬地道:“疼就对了。”
雁安宁瞪他。
百里嚣轻轻吹了吹她的掌心:“疼就说明你活过来了。”
雁安宁愣了愣神。
百里嚣瞄她一眼,又道:“你没看见你刚才那样子。”
“什么样子?”雁安宁问。
她认为自己刚才非常冷静,绝对没有惊慌失措。
百里嚣撇撇嘴角:“六亲不认,像是转身就会把我甩掉。”
雁安宁没有向他求助,更没有在他眼前露出一丝软弱。
她连泪水也是自己偷偷擦干,对着他连眼眶都没红。
难道他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依靠?还是说雁长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就要独自面对这一切,把他完全排除在外?
这样的想法令百里嚣很不高兴。
可再不高兴,也不能对雁安宁发火。
他低着头,撕下一截布料将雁安宁的掌心包好,飞快打了个结。
“你,”他朝阿韭招手,“过来照顾你家姑娘。”
阿韭正在擤鼻涕,闻言呆呆指了指自己,他在叫她?
自从逃出京城,只要雁安宁身边出现百里嚣,阿韭和小金这两个丫鬟就会无事可干。
不是她们想偷懒,而是百里嚣压根不给她们靠近的机会。